你知道嗎？她把最好的都給了我。在知道我可能沒辦法帶給她同等回報之后……”

夜空下，星河倒懸于天際，從雪山吹來的大風帶著幾分冰雪的冷冽味道。

鴉十八站在一棵幾十米高的大樹的一根沒有葉子的枝椏上，身上的羽毛都被逆風吹得炸開，平添幾分蕭瑟。

但它卻像是什么都感覺不到一樣，在樹杈上來回踱著步，翅膀反復揚起又落下，就好像不加上這種肢體動作，它就無法更暢快的表達自己的情緒一樣。

在它前方，一只貓頭鷹在風中縮著脖子，一雙又大又圓的可愛眼睛就那么靜靜的看著手舞足蹈的鴉十八，帶著幾分看精神病鴉的縱容。

“可是為什么呢？”

鴉十八像是在問貓頭鷹，也像是在問自己：“她還跟我契約了。我說過的，我大限將至，我根基受損，我潛力有限。但她沒有反悔，而且是她先向我發出邀請的！真的，我本來想拒絕，可她非邀請……

“她很缺錢……不對，她就沒有錢。在今天之前，她的全部身家都只有十幾枚銅喳喳。她還問我，今天找到的靈物的價值夠不夠買房子，可她最后還是堅持靈物都先給我。

“她好像永遠也不會生氣。就算生氣的時候，靈魂也是金燦燦軟綿綿的，一點黑色也沒有。唯一一次有一點點生氣都是因為我，不過我以后不會再惹她生氣了……

“她跟南明所有生靈都不一樣，大家都只喜歡強者、只選擇強者。但她不是，她選擇我。”

渡鴉說著說著，堅定下了結論：“她一定是愛慘了我！”

蘇嶼的一切行為都與它了解到的常識背道而馳，這不是愛是什么？

……

聽到這里的時候，貓頭鷹終于沒能忍住，當著這只精神失常鴉的面大大翻了一個白眼。

忍了好一會兒，它才忍下這口郁氣，問道：“所以你的意思是，你？三階高段渡鴉，跟一個才剛覺醒的人類御獸師契約，你還覺得自己賺了？”

渡鴉坦然點頭：“你不懂，她是天才。”

貓頭鷹又忍：“這個御獸師還沒有錢，全部財產就十幾枚銅喳喳？”

渡鴉又點頭：“這很正常，她才剛剛熟悉這個世界，還不會賺錢。”

貓頭鷹再忍：“那你選擇這么……這么一個新人御獸師有什么意義呢，你的食物，晉升的資源，□□傷勢的靈物，這些怎么辦？她什么都不能給你，她甚至都養不起你！”

渡鴉還挺高興：“沒關系。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幼崽，我能自己捕獵。晉升資源也不用擔心，我還存了一點點錢，過些天帶她去人類城鎮里買她能用到的靈物，不會浪費她的天賦的。而且現在我的傷可以根治了，我可以很快痊愈的。”

貓頭鷹終于忍不了：“御獸師不養你也就算了，你還準備養她？而且你說的靈物不是人類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合作的嗎？它原本就屬于你，你本來就有處置權，什么時候輪得到人類說給你用了？”

渡鴉擺擺翅膀，嘆道：“唉，你不懂，我的御獸師運氣很好，沒有她的話，都找不到這個靈物的。”

要不然它過去那的那三百年，怎么就沒遇到過這這種等級的靈物呢？

運氣從來都是不講道理的。

貓頭鷹：“……”

貓的天……

它要被氣死了！

這跟好朋友出門一趟回來就拉著一個干啥啥不行，要啥啥沒有的黃毛說我非她不可有什么區別！

貓頭鷹被氣得炸毛，身體都大了一圈，好半天才跳腳道：“你到底什么時候回家？”

渡鴉奇怪：“回家干什么？我才剛從家里出來。”

貓頭鷹：“回去讓你家老祖給你看看腦子，順便檢查下你是不是中了詛咒！”

渡鴉果斷拒絕：“不行，我最近不能回家，我的御獸師實力還弱，我得先保護她。”

“啊！”貓頭鷹仰頭，對著星空發出絕望尖叫。

“怎么好端端的又生氣了，我早就說過你要改改自己的脾氣……”

渡鴉搖著鳥頭嘆氣：“對了，你這大晚上的不捕獵，這是要往哪兒去？經過我家嗎？如果從我家路過的話，能不能帶句話給鴉十三，讓它把我藏在鳥巢里的錢送來？我最近會一直留在拾荒者聚集地的。”

它之所以會飛出來，是因為聽到蘇嶼的那番話后，又開心，又感覺陌生無措，又幸福酸澀，又覺得失落恐懼……

它從未有過這種復雜的情感，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消化，就沖出山洞，在外面飛一會兒給自己的鳥頭降降溫。

沒想到剛出來就碰上了自己的好朋貓。

果然跟蘇嶼在一起久了就是運氣好，它正愁沒辦法給家里帶消息呢。

而看著面相都像是比以前傻了好多的好朋鴉，貓頭鷹又忍不住發出一聲怒嚎：“啊！”

****

過了好一會兒，貓頭鷹才勉強控制住自己的情緒。

不能這樣下去了！

它一定得早點過去鴉十八家里，讓它們老祖出面。

鴉十八肯定是被陰險的人類御獸師施展了降智詛咒。

“我正要往翼族棲息地過去……”

貓頭鷹不看渡鴉十八那張鳥臉，免得情緒再次失控：“人類聚集地這一帶要亂了，我得回去傳遞消息，讓翼族最近不要過來，免得被卷進去。”

鴉十八驚訝得張大鳥嘴：“啊？要亂了？什么時候的事，我怎么不知道？”

貓頭鷹翅膀指向東邊：“就那邊礦山，離你這個位置挺近的呀，有捕寵獵人去大貓家偷小崽被發現，好像大貓家的小崽還不小心死掉了，這事兒鬧大了……”

貓頭鷹一副過來貓的語氣道：“獸族向來記仇，大貓殺光礦山的人后，應該也會去落濤谷復仇，到時候肯定得把人類后面的靠山引出來……

“獸族也不會干看著大貓被欺負，這兩方一鬧起來，東林域就亂了。也不知道最后會鬧成什么樣，唉，咱們這一片好幾百年沒打過群架了……”

鴉十八：“……啊？”

……

十分鐘后，礦山內。

渡鴉像箭一樣沖出長長的鼠道，左右看了看，直直往已經收集完地心靈乳，正在認真挖礦的蘇嶼飛去。

“蘇嶼，蘇嶼！”它嘎嘎叫道：“不好了，要出大事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