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啊?”林軒一愣。
“我是你的搭檔。”周安然的目光緊緊鎖住他,那雙帶著疲憊的眼睛里似乎翻涌著某種壓抑的情緒。
“作業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,遇到問題,為什么不先來問我?是覺得我無法解決,還是我這個搭檔你根本瞧不上眼?”
她的語氣十分平靜,但是林軒清晰地捕捉到了其中的……不悅,甚至可以說是怒氣,他完全沒料到周安然會是這個反應。
不是,怎么突然上綱上線起來了啊?
“不是不是,我絕對沒那個意思。”林軒連忙擺手,“呃,我就是就是覺得這種小問題不好意思麻煩你,沒啥必要。”
“我不覺得麻煩。”周安然打斷他,“相反,我不希望有第三者插手我們之間的事情,沒有這個必要。”
她說完,似乎自己也意識到語氣有些過激,深吸了一口氣,偏過頭看向窗外,臉一時繃得有些緊。
林軒看著她略顯蒼白的側臉和眼下的淡青,心中的疑惑更深了,終究忍不住問道。
“呃,周同學,你……你今天是不是有點不舒服?感覺你好像很累的樣子。”
“我很好。”周安然立刻否認,重新看向屏幕,“不需要你操心。我們繼續,不要浪費時間。”
她強打起精神,開始快速指出文檔中最后需要微調的地方,但林軒能明顯感覺到她的狀態不對。有兩次,她甚至停頓了一下,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。
看著她強撐的模樣,林軒心里有些過意不去,再次開口。
“那個,周同學,你要是真的很累,剩下的收尾工作我來做也行,你先趴著休息一會兒?或者,我去給你買杯咖啡提提神?”
“不用。”周安然頭也沒抬,聲音冷得像冰,“我的精力我自己會管理,不需要你多余的關心。請你做好你分內的事。”
她的話像一盆冷水,把林軒那點好意澆得透心涼。他張了張嘴,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,默默地按照她的指示修改起來。
接下來的時間里,氣氛降到了冰點。周安然顯然在極力維持著工作效率,但偶爾的走神和比平時更簡短的指令,都暴露了她的疲憊。
而林軒也不再多話,只是埋頭干活。
終于,在略顯沉悶和壓抑的氛圍中,所有的收尾工作完成了。報告和PPT都達到了周安然嚴格的標準。
“可以了。”周安然合上平板,開始收拾東西,動作依舊利落,“明天課堂展示,就我來吧,我會展示好的。”
“沒問題。”林軒點頭。
“嗯。”周安然站起身,拿起書包,“那我就先走了。”說著,她又揉了揉腦袋,狀態是真的很不好啊。
圖書館門口,林軒看著周安然離開的背影,心里頭不由得好奇。但隨即他搖搖頭,決定不再多想。反正作業已經完成,明天之后,橋歸橋路歸路。
舍友們溜達去了,他獨自去食堂吃了午飯。剛坐下扒拉兩口飯,手機QQ就響了,是幽影。
幽影:「在嗎?新音頻聽了嗎?感覺怎么樣?」
林軒:「還沒呢,上午才剛忙完正在食堂吃飯,我晚上回去會聽的的。」
幽影:「哦。那你覺得,作者這次嘗試的不安感營造得成功嗎?」
林軒有點懵,他還沒聽呢,怎么評價?
林軒:「呃,我還沒聽啊…晚上,晚上一定給你詳細感受!」這幽影今天的腦袋是有點迷糊了嗎?
幽影那邊顯示正在輸入了好一會兒,才發來一條:「好吧。」
然而,這僅僅是開始。整個下午,只要林軒課間拿起手機,幾乎都能看到幽影發來的新消息。
有時是分享另一個小眾病嬌游戲的截圖,問:「這個畫風你喜歡嗎?」
有時是突然拋出一個哲學問題:「你認為病嬌的“嬌”與“病”哪個更能觸動你?」
甚至在課間五分鐘的時間里,他只是去了個廁所的功夫,回來就發現對話框里躺著幾條新消息和一句:「在嗎?」
林軒被幽影這突如其來的熱情搞得有些忙亂,他一邊要應付課堂,一邊還要努力回復幽影的那些問題,感覺自己像個被同時鞭打兩頭轉的陀螺。
有一次,教授正在講解重點,林軒集中精神記筆記,大概過了十幾分鐘沒看手機。等他再拿起手機時,QQ上幽影的未讀消息已經變成了17條。
從最初的「你覺得呢?」到中間的「?」再到最后的「在嗎?你人呢?」字里行間都透著一股莫名的焦躁。
林軒趕緊回復:「在在在!剛上課呢,教授在講重點,沒敢看手機。」
幽影秒回道:「哦。」
緊接著又補了一條:「那現在說完了嗎?我剛剛想到,那個音頻里心跳聲的漸弱處理,是不是象征了掌控感的逐步加深?」
林軒:「……」
他有些哭笑不得,只能耐著性子回復:「大哥,我還在上課呢,也還沒聽啊。晚上我們細聊行不?我保證認真聽。」
幽影:「好吧。那你先上課。」
話雖如此,但沒過多久,一條新的消息又會不經意地蹦出來,仿佛幽影那邊有源源不斷的話題,并且迫切地需要在這一刻與他分享。
林軒只能一邊聽著課,一邊時不時低下頭,在桌下飛快地打字,盡力跟上幽影的節奏,已讀不回畢竟不大好。
而且,他感覺今天的幽影有些格外……黏人?不不不,應該說有點異常活躍,就好像生怕對話會中斷一樣。
這種被需要的感覺雖然不壞,但也著實讓他有些精力透支。他不禁在心里暗暗叫苦。
終于熬到下午的課程全部結束,他松了口氣,正準備給幽影發消息說可以好好聊聊了,手機卻又搶先震動了一下。
幽影:「下課了吧?現在有空了嗎?」
看著這條幾乎是掐著點發來的消息,林軒無奈地笑了笑,回復道:「剛下課,大哥你可真是一刻都不閑著啊。」
幽影:「只是今天想多聊聊而已。」
林軒:「好吧好吧。」
林軒一邊往宿舍走,一邊搖了搖頭。他隱約覺得今天的幽影有些奇怪,但具體哪里奇怪,又說不上來。
罷了罷了,吃晚飯去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