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家中的林軒,整整八天里沒有了早八的鈴聲,沒有了小組作業威脅,也沒有了社團突如其來的召喚,還有部門的例會。
第一天,他直接睡到日上三竿,陽光透過窗簾縫隙刺得他眼皮發亮才不情愿地爬起來。早餐?不存在的,早午餐合二為一。
下午的時間完全被AC站占據,他窩在柔軟的床上,補完了追更的番劇,又把收藏夾里標記了“稍后再看”的各類雜談、游戲實況、病嬌MAD刷了個遍。
晚上,還有大塊不受打擾的時間獻給他的“老婆們”。他重新下載了好幾款之前因為時間碎片化而擱置的Galgame。
現在,他不再需要像在宿舍那樣時刻警惕身后的腳步聲,可以完全沉浸在那些甜蜜而危險的情感旋渦中,但還是要防著父母。
雖然這樣的生活有些頹廢吧,但誰要是說不爽,那絕對是騙人的。
第二天也是依舊如此,但是近來陰雨連綿,家里有點冷。他也就使出了北方秋冬天的專用躺平模式——毛毯蓋腿。
這下子腳也就不冷了,爽的不知天地為何物。他就這樣一邊享受著秋日的氛圍,一邊用手機刷著論壇里同好們的帖子,還有和幽影聊聊天天什么的。
然而,這種毫無壓力的松弛狀態并未持續太久。到了第三天上午,一種莫名的空虛感就已經開始滋生。
當他又一次通關了一款短篇病嬌游戲,看著屏幕上彈出的“Happy End”字樣,內心卻毫無波瀾。
“好無聊啊…”這些過去讓他趨之若鶩的娛樂活動,瘋玩了兩天后的現在,也都索然無味起來了。
“該干點正事了啊。”他的正事,自然是那本還在西紅柿平臺上連載的、以異世界為主題加了點病嬌元素的小說。
之前玩的時候,都是在用攢下的存稿和定時更新的方式保證進度。現在存稿應該不剩多少了,得勤快一點了。
他懶洋洋地打開了西紅柿小說的作家后臺,林軒習慣性地先瞥了一眼數據。這一瞥,卻讓他原本松弛的神經瞬間繃緊。
首先映入眼簾的,是慘淡的數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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評論數:…(新增幾條)
更要命的是原本就不多的稿費,現在更是寥寥無幾了…這樣要出大問題!
“啊?”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,心里咯噔一下,接著開始查看起讀者們的章節評論。
之前雖然不算火爆,但總有幾個熟悉的ID在討論劇情。但現在,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不太和諧的聲浪。
「越來越沒意思了,劇情好水。」
「主角怎么像個木頭一樣,女主都那樣了,他還在那里分析?什么太監。」
「又是跟蹤監控這套,能不能來點新意?看膩了。」
「作者是不是江郎才盡了?這一段的劇情邏輯感覺根本不通啊?改了還這樣。」
「棄了棄了,溜了溜了。」
一條條或直接或尖銳的評論,像一根根冰冷的針,扎進林軒的眼里,也扎進了他的心里。
他在心里試圖為自己辯解:那些設定都是有考據的,主角的理性是為了反襯女主的瘋狂,劇情邏輯在大綱里是通的……
但看著這些評論,他發現自己竟然有些無力反駁。連他自己重讀最新章節時,都覺得有些地方確實變得干巴巴的,失去了最初創作時的靈氣與激情。
而且讀者大大們可是自己的衣食父母,他們大部分人都覺得不大滿意。那自己該做的就不是狡辯,而是改變了。
“不行,得趕緊更新,用新的內容把負面評論壓下去。”一股焦躁的情緒推動著他打開草稿箱,準備碼字。
他深吸一口氣,打開了空白的寫作頁面,他回想著自己設定的大綱,敲下了下一章的標題。
“嗯,好,開始!”
然后,就停住了。
“……”
他的大腦一片空白。
之前構思好的情節,此刻回想起來都覺得有點索然無味。
女主角下一步該做什么?是加強控制,還是流露出一絲脆弱?男主角該如何反應?是繼續遲鈍,還是有所察覺?
還是說寫點擦邊的?給申鶴上上強度?可是寫這么多會不會太啰嗦?但要是寫的少的話又湊不夠字數了。
一個個想法不斷的他腦中浮現出來,接著又都被自己迅速否定。
“太套路了吧。”
“這樣寫主角招人煩啊。”
“邏輯說不通吧?”
“讀者肯定又會罵……”
他刪刪改改,好一會過去了,可文檔里卻只是只多了幾行干癟的、連自己都無法打動的文字。
往常文思泉涌的狀態消失得無影無蹤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重的阻塞感,害的他一個字也打不出來。
他越是想寫,就越是煩躁;越是煩躁,就越是寫不出來。
之前玩游戲、刷視頻帶來的愉悅感早已蕩然無存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切的自我懷疑和焦慮。
數據下滑的曲線和那些刺眼的評論,像魔咒一樣在他腦海里循環播放……
總覺得自己的內容不夠好。
他往椅背一靠,雙手用力地搓了搓臉。他感覺他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個無形的籠子里,一個由讀者質疑的目光以及自己設定的枷鎖所打造出的籠子。
再想到掙得的那點可憐的收入,就更不想寫了,覺得是浪費時間。
“啊啊啊,怎么會這樣……”他喃喃自語,聲音里充滿了疲憊和迷茫,“明明之前寫得還挺順的。”
這就是所有網文作者都怕的卡文……
他煩躁地關掉了寫作頁面,眼不見心不煩。但又忍不住再次點開后臺,看著那可憐的數據,心情更加低落。
他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根本不適合吃這碗飯,所謂的“病嬌鑒賞家”也只不過是個紙上談兵的笑話。
還笑話人家寫的病嬌小說不夠好呢,自己連這么一個2000字的章節都憋不出來。他在內心里如此嘲諷自己道。
這種創作的痛苦,可真是比完成周安然的小組作業所帶來的壓力都要來得窒息,小組作業至少還有個明確的指引和終點。
而寫作,尤其是在失去方向的時候,面前只有一片令人絕望的迷霧。
“要是有個人能提點建議就好了。”
嗯…他想到了幽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