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天,來到周三的清晨,盡管手機鬧鐘不斷的放聲嘶吼,卻也還是最終敗給了林軒沉重的眼皮。
室友許其多出門前似乎吼了一嗓子“早八!”但被他含糊地嗯嗯啊啊應了過去。
林軒想著就再睡一會,可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,抓過手機一看,離上課只剩不到十分鐘。
“我靠!”
瞧瞧,當生活真的給他來了點波瀾的時候,他反而還不樂意了。
他的一聲哀嚎打破了宿舍里的寧靜。林軒以相當快的的速度套上衣服,洗漱也來不及,收拾好東西背上包就往外沖。
初秋的晨風已經帶上了明顯的涼意,刮在臉上瞬間驅散了最后一點睡意。
他很是狼狽地掃了開一輛共享單車,今天早上要去的教室還在北區,而他的宿舍樓在南區,要跨越大半個校園。
沒有辦法,再遠也得趕啊,現在單車被他快蹬得鏈條都快冒出火星了,還得一邊注意安全在人流里穿梭。
眼下,軍訓之后時間已經到了九月末,北方的秋意已濃,路旁的樹木葉緣開始泛黃,空氣里帶著清爽的涼意。
經過學校里那座的荷花湖時,他下意識的瞥了一眼。看到只是一片略顯蕭疏的景象,生機不再。
殘存的荷葉邊緣卷曲,染上褐斑,湖面平靜,倒映著灰藍色的天空,透著一股繁華落盡后的靜美。
不過,也因為這座破湖,害的他前往北區的路途增加了不少。所以林軒心里并沒有多少的對美的感受,而只有極大的怨氣。
“都快十月了啊…”他心里嘀咕了一句,腳下蹬得更快了。車輪碾過地上幾片早落的枯葉,發出清脆的碎裂聲。
沖進北區教學樓,爬上目標樓層,上課鈴聲像是在他身后追著響起。他喘著粗氣,拉開教室后門,貓著腰溜了進去。
還好,教育學原理的老教授還沒到。但教室里已經坐得七七八八,能找到的空位已經很少了。
他的那三位好室友還向他投來了幸災樂禍的目光,這幫孫子,可惡可惡。
室友的身旁已經沒位置了,他只能尋找其他位置。仔細一看,后排和靠過道的好位置早已被占領,只剩下前排和一些零散的“風水寶地”。
他的目光飛快掃視,尋找任何一個能讓他趕緊坐下的空位。
終于,在中間排靠窗的位置。他發現了一個空座。旁邊只坐了一個人,而且那人靠過道坐著,里面的座位空著,不錯的位置。
來不及多想,林軒壓低身子,盡量不引起別人的注意,快步挪了過去。
“同學,麻煩借過一下,謝謝。”他小聲說道,氣息還沒完全喘勻。
坐在外側的那人聞聲,微微側過頭,目光從桌上的書本抬起,看了他一眼。
那是一個女生。皮膚較白,都有一點近乎冷感了。她的鼻梁挺翹,嘴唇微抿,長長的睫毛低垂著,掩映著一雙看起來格外沉靜而有些疏離的眼眸。
她穿著簡單的白色針織衫和淺色牛仔褲,沒有化妝,氣質相當干凈利落,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淡。
她沒說話,只是輕輕點了點頭,然后將自己放在空位桌子上的幾本書拿開,身子略微向前傾,給他讓出進去的空間。
林軒趕緊側身擠進去,一屁股坐下,長長舒了口氣。
總算是在上課之前趕上了,他手忙腳亂地從書包里往外掏課本、筆記本和筆,弄出些細微的響動。
旁邊的女生在他坐下后,便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回了自己的書本上,仿佛他只是空氣里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,絲毫不能擾動她周身那圈安靜的屏障。
林軒這時才稍微定下神,偷眼打量了一下自己的這位“臨時同桌”,然后立馬坐直了背,也是明白為什么這里沒人坐了。
她叫周安然。和他一樣是教育學專業的。而且是他們專業里,相當出名的一個女生,和他同班。
而她出名的原因很簡單:一是長得漂亮,還是那種帶有攻擊性和距離感、讓人不太敢輕易搭訕的清冷掛美女。
二是據說家境不錯,平時穿衣用度雖不張揚,但細看都能看出價值不菲。據小道消息,報到時送她的車還是什么豪車。
三就是她這性格了,幾乎獨來獨往,上課永遠坐在固定區域。也不是不說話,只是不主動與人交流。
小組討論時言簡意賅、邏輯清晰但絕不多說一句廢話,下課就走人。
是他們學院里一致認證的高冷,這種感覺是裝不出來的。不少男生私下議論過,但也僅止于議論,沒聽說誰真的會想接近她。
林軒對她印象不深,僅限于知道有這么個人,以及偶爾課堂上需要分組時,會和她搭一塊。也是會有那么一點尷尬,因為誰都知道她不好相處。
此刻,近距離觀察,更能感受到那種無形的距離感,就真的像是有道屏障一般。
她坐姿很端正,背脊挺直,低頭看書時,幾縷黑色的發絲垂落在頰邊,側臉線條優美卻冷淡。
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對外界,包括旁邊這個差點遲到、喘著粗氣的男生,漠不關心。
林軒也是趕緊收回了目光,以免對方感到他很無禮。雖然這不怎么來往,但還是不要讓對方討厭自己吧。
同時,他心里有點慶幸也有點莫名的尷尬。慶幸的是這位同學看起來就不會多事,不會問他為什么遲到,也不會找他尬聊。
但尷尬的是,這種徹底被無視的感覺,還是有點微妙,也并不舒服。
當然了,自己還能因此責備對方不成?還是趕緊擺好家伙什,趕緊上課吧。
他擺好課本,努力跟上老師的節奏。教育學原理的理論有些枯燥,加上早上這一通狂奔,他的注意力時不時就有些渙散。
中途,他不小心把筆碰掉了,滾落到了周安然的椅子旁邊。而且這個距離,實在不方便他低下身子去撿,只能求助她一下了。
“呃,同學,不好意思,筆可以…幫我撿一下嗎?”他壓低聲音說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