依舊是那兩個字,連標點符號都沒有改變,但林軒卻仿佛能透過屏幕,感受到周安然語氣似乎比剛才更冷硬了一點?
后排的三位舍友雖然不敢回頭,但也能感覺到那幾乎要實質化的低氣壓,一個個噤若寒蟬,連呼吸都放輕了。
林軒咽了口唾沫,他感覺自己像個在雷區跳舞的瘋子,明知道下一步可能粉身碎骨,卻還是要趟這趟雷。
他咬了咬牙,決定進行最后一次,也是最大膽的一次試探。
林軒:「呃…安然同學,你到底讓我刪什么啊?是我手機里哪個不該有的文件嗎?[撓頭]」
這一次,他發出去后,林軒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,教室里的光線好像都被自己身旁的這個壓力源給扭曲了。
所有的聲音都被抽離,只剩下他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,以及那幾乎要將他凍結的冰冷視線。
當然,實際上不至于,這種事情還是過于超現實了,這只是林軒的心理作用罷了。
周安然很快回話了,依舊是那兩個字,卻像是蘊含著無盡的怒火。
她下了最后的通牒。
「刪了!!」
那兩個黑色的感嘆號,像兩把淬毒的匕首,狠狠扎進了林軒的眼里。
好吧好吧,事不過三,不敢再浪了。
有點玩脫了,真的玩脫了。
林軒腦子里那名為理智的情緒終于是占據了上風,瞬間澆滅了他所有的作死**和僥幸心理。
他毫不懷疑,如果自己再敢裝傻一秒,接下來面對的絕不僅僅是手機上的文字警告。
那空洞眼神背后所隱藏的東西,可能會徹底將他吞噬……她絕對會把自己關小黑屋的吧?或者說地下室?
嘶,這么想的話,似乎還不錯?
但這次還是先算了吧。
林軒:「刪了刪了,已經刪了。」
他手指飛快的在屏幕上敲擊,趕快的向周安然認慫。
林軒:「呃,就是那個文學院的是吧?微信我已經刪了!聊天記錄也清空了!什么都沒了!」
消息發送出去,林軒緊張地等待著周安然的審判,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。
時間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那么漫長,又仿佛只是短短一瞬。
不過,周安然周身那令人窒息的恐怖氣壓,似乎正在緩緩退去,雖然依舊令人不安,但至少不再具有那種毀滅性的攻擊性。
她依舊沒有轉頭看他,只是手指在手機上快速的打著字。
「下課。」
「坐著。」
「沒我發話。」
「別動。」
「你舍友要問。」
「讓他們先走。」
「有話。」
「和你聊。」
一連串短促的句子,每一個字都透著她此刻極度不穩定的情緒。
林軒哪里還敢有半點違逆,連忙打字回復,態度變的畢恭畢敬的。
林軒:「是是是,明白了,我一定坐著不動,他們問起來我就讓他們先走,等你發話。」
周安然沒有再回復,她將手機收回了口袋里,重新拿起筆,目光投向講臺方向,似乎準備繼續聽課。
但她周身那生人勿近的冰冷氣場并未消散,依舊如同一個無形的結界。將她與林軒,以及后排那三個幫兇隔絕開來。
后排的趙鵬、王金橋、許其多互相交換著眼神,都用口型無聲地交流著。
“完了完了……”
“林子要遭罪了……”
“自求多福吧兄弟……”
而處于風暴眼的林軒,此刻卻是心潮澎湃。他偷偷瞄著周安然的側臉,腦海中不斷回放著剛才她那空洞卻極具壓迫力的眼神,以及那幾條充滿掌控欲的命令。
“下課別走……有話要說……”
這經典的橋段,放在周安然身上,簡直充滿了無限的、危險的可能性。
他害怕嗎?
當然害怕!那種仿佛靈魂都被凍結的眼神,任誰看了都會心底發寒。
但他更興奮!
這種游走在危險邊緣,親身經歷、甚至主動引導出的極致病嬌體驗,可真比他玩過的任何游戲、看過的任何作品都要真實,都要刺激!
不過……剛才裝傻是不是有點過于刻意了?下次得演得更自然一點……
不對不對,還有下次嗎?!這次能不能全身而退都還不知道呢。
在這樣一種忐忑、恐懼、期待、興奮交織的復雜心情中,接下來的半節課,林軒幾乎一個字都沒聽進去。
他的全部感官都系于身旁那個安靜的身影上,下半節課過得異常迅速,卻又像是過了一年一般。
終于,在漫長的煎熬與等待后,時間差不多了,講臺上的老師宣布了下課。
教室里瞬間喧鬧起來,同學們紛紛起身,收拾東西,準備離開。
而趙鵬、王金橋、許其多三人如蒙大赦,幾乎是彈射起步。
他們手腳麻利地收拾好書包,互相推搡著,都不敢和林軒說話,只用眼神傳遞了“保重”的信息,便飛快地混入離開的人流,消失在了教室門口。
而林軒則老老實實地坐在原地,雙手放在膝蓋上,像個被老師留堂的小學生,也緊張的像個被老師留堂的小學生。
因為他能清晰地感覺到,身旁那道冰冷的視線,已經再次落到了他的身上。
周安然不緊不慢地收拾著自己的書本和筆記,她的動作優雅而從容,與周圍匆忙的人群格格不入。
直到教室里的人幾乎已經要走光,只剩下幾個還在慢吞吞整理東西的同學時,她才終于拉上了背包拉鏈。
然后,她站起身,卻沒有立刻離開。
她轉過身,以這樣一個居高臨下的位置,看著依舊坐在位置上的林軒。
她背著光,讓林軒有些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,只能感受到那雙重回空洞的眼眸,正穿透光與影的界限,牢牢地鎖定著他。
整個空曠的教室,仿佛都變成了她所掌控的領域。
她微微傾身,靠近了一些,那股淡淡的香氣再次將林軒包裹。
接著,她張開了嘴,一字一句就這樣慢慢地,清晰地傳入林軒的耳中:
“現在,我們聊聊。”
“手機給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