福格瑞姆感覺,自己像個鐘表匠,正修復一件古老銹蝕,內部齒輪卻依舊精妙的機械。
這件機械,名叫卡拉克斯。
【PVE敘事推演-第四季【凈化紀元】-第三幕】
【子主題:鳳凰挽歌】
【演化時間:福格瑞姆入議會后第五十年】
五十年光陰流逝。
整整五十年。
對奇美拉那些壽命不過百歲的凡人,這已是半生蹉跎。
但對福格瑞姆,這不過是他漫長生命中一段短暫的序曲,充滿了磨礪與趣聞,像一場精心布局的游戲。
他立身卡拉克斯最高的建筑——鳳凰塔之巔。
這座塔由他親手繪圖,用新創的自我修復活性晶體合金建成。
其外形如展翅欲飛的鳳凰,在奇美拉永恒的昏黃暮色下,散發著柔和溫暖的白光。
它刺破了毒云籠罩的天穹,成為這座城唯一的光源。
它,是這座城的新太陽。
也是他,福格瑞姆,在這片廢土上創造的第一個,也是最偉大的奇跡。
他俯瞰下方,整座城早已被他徹底改造,不見往日半分丑陋。
曾搖搖欲墜的鋼鐵支架,被更堅固也更具美感的拱形結構取代。
昔日銹跡斑斑的金屬管道,已藏進光滑如鏡的合金墻壁里,能量在其中無聲流淌。
過去污水橫流的下水道,則化作一條條清澈的地下銀河,無數經過基因優化的發光水母點綴其間,為地下交通網提供著永恒照明。
那些曾麻木如行尸走肉的凡人,此刻臉上雖仍帶抹不去的疲憊——那是屬于這個紀元的印記。
可眼中卻重燃希望之光。
他們行走間,身姿更挺拔,步伐更協調,這是福格瑞姆推行《全民體態優化綱要》三十年的成果。
他們穿著福格瑞姆設計的,更舒適也更具美感的統一制服,面料混入了微量光敏纖維,能隨環境光變色。
他們在福格瑞姆規劃的,更高效也更人性的工廠里勞作,流水線的韻律被譜寫成激昂的工業交響曲。
閑暇時,他們聚在福格瑞姆修建的宏偉歌劇院與美術館里,欣賞福格瑞姆親手創作的,足以讓任何凡人靈魂顫抖的藝術品。
他,福格瑞姆,用五十年,硬是將這座本該隨熵增定律緩慢走向死亡的墳墓,變成了效率與美共存的人間樂土。
他成了這世上所有人心中的救主,是唯一的神祇。
但他心頭并不快活。
每當他站在這親手打造的完美城市之巔,俯瞰下方因他而生機勃勃的繁榮景象,總會感到莫名的空虛。
他超凡的感官能輕易捕捉到這片“完美”之下的瑕疵:
一座熔煉爐的能量輸出有百分之零點零三的波動,一支巡邏隊的步伐節奏出現了微不可查的紊亂,甚至遠處歌劇院傳來的一絲微弱走音。
“……還不夠。”
“……遠不夠。”
他那顆天生追求極致的心,嘗過創造的甘甜后,開始渴望一個更宏偉、更廣闊的舞臺。
這份渴望如同火焰,灼燒著他的靈魂。
他懂,他不屬于這里。
他不屬于這個小小、滿是缺陷與局限的魚缸。
他的舞臺,應在星辰之間。
就在這時。
一個蒼老而充滿敬意與狂熱的聲音,從他身后傳來。
是索倫,五十年前將他從廢品站帶出的監工。
如今,他已是福格瑞姆最忠誠的大管家,歲月在他臉上刻下溝壑,但那份狂熱卻與日俱增。
“吾主。”
索倫單膝跪地,那張精于算計的臉上,是發自靈魂的崇拜。
“議會的那些老家伙們又來了。他們剛剛結束了緊急會議,情緒很激動。”
“他們說,您最近推行的‘全民藝術教育’第三階段——‘心靈諧振’計劃,是對卡拉克斯資源的極大浪費。
三長老在會上咆哮,說‘讓礦工去理解雕塑的線條,是最大的瀆職’。二長老則抱怨,為了制造您設計的樂器音髓琴,占用了本該用于生產奢侈品的稀有金屬配額。”
“他們要求您立刻停掉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,否則將聯合所有工廠主,以危害城市生存為名,動用議會最終否決權,收回您所有權柄。”
“是嗎?”
福格瑞姆緩緩轉身。
他看著那個仍在為他傳達凡人愚蠢與短視的老仆人。
他紫水晶般的眼眸中,沒有半分怒火,只有一種看猴子爭奪一塊石頭般的厭倦。
五十年來,這樣的戲碼上演了無數次。
他累了。他厭煩與這些思維僵化的殘缺生物,玩這種小家子氣的權力游戲。
他們是這件藝術品上最后,也最頑固的銹斑。
他知道,是時候畫上句號了。
“索倫。”
他聲音平靜,卻帶著神諭般的絕對。
“傳我命令。”
“——解散議會。”
“——從今天起,”他稍作停頓,眼中閃爍星辰般的光芒,“這座城市,將只有一種聲音,也只需要一種聲音。”
“吾主……”索倫臉上寫滿驚駭,他嘴唇顫抖,“您……您要……這無異于謀反!”
“不。”
福格瑞姆搖頭,他那張完美的臉上,浮現出如同最純潔天使般的微笑。
“我并非謀反。”
“我只是在優化一套早已落后時代的,充滿冗余和錯誤的管理系統。”
一天后。
福格瑞姆再次踏入那死氣沉沉的議事大廳時,十九個活死人依舊坐在王座上。
但他們臉上不再是麻木與疲憊,而是怒火與恐懼交織。
大廳內的空氣仿佛凝固,能量護盾的低頻嗡嗡聲清晰可聞。
每個議員身后,都站著兩名持槍的家族衛兵。
“福格瑞姆!”
三長老,那個瘦得像骷髏的老頭,第一個站起。
他枯枝般的手指指向福格瑞姆,咆哮道:“你這忘恩負義的白眼狼!我們從垃圾堆里把你撿回來,給了你一切!你竟想推翻我們?!”
“不。”
福格瑞姆搖頭。他看著那些徒勞叫囂的活死人,紫水晶般的眼眸中,是冷漠的憐憫。
“不是我推翻你們,是時代要淘汰你們。”
他緩緩抬起右手。
“你們太丑了。”
他用一種陳述事實般的語氣,宣判了他們的結局。
“——也太浪費了。”
下一秒。
大廳四周,那十九根黑曜石打造的,象征權力與秩序的巨柱,活了過來!
石柱表面光滑的黑曜石如花瓣般向兩側裂開,露出內部閃著寒光的金屬骨骼。
伴隨著液壓系統沉悶的嘶嘶聲和電機的尖嘯,無數粗壯的金屬觸手從柱中猛然彈出!
它們像最毒的蛇,末端閃爍著切割光束、高壓電弧和鋒利的合金刃爪!
“開火!”二長老驚恐地尖叫。
衛兵們的爆彈槍瞬間噴出火舌,火箭助推的彈頭呼嘯著撞在金屬觸手上,炸開一團團火光。但這些攻擊只能在觸手表面留下淺淺的焦痕,連延緩它們的速度都做不到。
一條觸手閃電般射出,末端的合金利爪如鷹爪般張開,精準地抓住了三長老的頭顱。在老人驚恐到極致的目光中,利爪猛然合攏!
“咔嚓!”
清脆的碎裂聲中,頭骨連同他最后的咆哮一起被捏成了碎片。
紅白之物四濺,無頭的尸體頹然倒回王座。
另一條觸手則纏住了肥胖的二長老,高壓電弧瞬間貫穿他臃腫的身體。
焦臭味彌漫開來,他全身劇烈抽搐,脂肪在高溫下發出“滋滋”的聲響,變成一具冒著黑煙的焦炭。
其余的觸手則展開了一場高效而殘酷的屠殺。
它們或用切割光束將衛兵連人帶槍一分為二,或用巨大的力量將議員們死死按在王座上,然后用鉆頭貫穿他們的胸膛。
慘叫聲、槍聲、骨骼碎裂聲和金屬的碰撞聲。
福格瑞姆靜靜地站在大廳中央,任由鮮血濺上他潔白的衣角。
他看著眼前這幅由死亡和毀滅構成的畫面,眼中沒有一絲波瀾。
他像一位挑剔的指揮家,在審視自己樂團的演出。
幾分鐘后,大廳重歸寂靜。
十九個王座上,只剩下殘缺不全的尸體和暗紅的血跡。
金屬觸手靈巧地縮回石柱,黑曜石外殼緩緩閉合,仿佛一切從未發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