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宴翻書的手一頓，指節微微用力。

風從窗外吹進來，卷起他額前的碎發，就看到他白皙的耳廓不受控地漫上一層薄紅，像宣紙上暈開的朱砂，與周身清冷的氣質格格不入。

姜羨看得分明，嘴角止不住地上揚。

她忽然再次俯下身，毫無預兆地湊近他，鼻尖幾乎要蹭到他的臉頰。

少女身上淡淡的屬于糖果的甜香瞬間侵襲了少年的感知。

“咦？”

她像是發現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，故意拖長了調子，氣息拂過他發熱的耳廓，“宴宴，你的耳朵好紅哦。你該不會是……害羞了吧？”

像是被滾燙的火星撩過，沈宴身體猛地后仰，脊背撞到身后的桌子，發出“吱呀”一聲響，直接把后座趴著睡覺的程朝給嚇得坐了起來。

“怎么了，怎么了？是不是地震了？”

好在早上人不多，沒人注意到他們這邊。

沈宴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，側過頭，避開少女灼灼的視線，伸手抵著她的額頭，將她推遠。

他輕咳了一聲，下頜線繃得緊緊的，從喉嚨間擠出幾個字道：“姜羨，你矜持一點。”

預料之中的反應。

姜羨彎了眼，像只得逞的小狐貍，嘴角噙著一抹壞笑：“為什么要矜持，喜歡當然要大聲說出來啊！”她目光落在他緊抿的薄唇上，膽子更肥了，“比如現在，我就特別想……”

她故意停頓，欣賞著他驟然收縮的瞳孔和微微僵硬的身體，好半晌才緩緩在他耳邊吐出兩個字：“……親你。”

“啪嗒——”

剛剛被吵醒的程朝，還沒從睡夢中回魂，就被眼前的一幕給驚掉了下巴。

嗚嗚嗚，他的耳朵不干凈了。

沈宴很頭疼，自從這丫頭確認了自己的心意之后，就像是打開了某種閥門，每天變著法的撩他一下。

少年運籌帷幄，從小到大沒有遇到過什么難題，凡事都在他的計劃之中，唯獨一顆心，總會因為一個人而不受控制。

就在姜羨得意地欣賞著對方臉上不斷變換的表情時，沈宴突然動了，就見他突然一把抓住了姜羨的手腕，力道不輕，燙人的溫度透過掌心的肌膚傳來。

姜羨猝不及防“哎”了一聲，還沒反應過來，就被一股蠻力扯著，踉踉蹌蹌脫離了教室門口，徑自朝著頂樓的方向走去。

他步子邁的極大，背影都透著一股子氣勢洶洶。

呃，她是不是撩的太過，把某人給惹急了？

不會是想要找個沒人的地方教訓她吧？

通往頂樓的防火門被“哐當”一聲推開又撞上。

沈宴回身將她抵在一旁的墻上，他微微俯身，逼近，那雙總是沉靜克制的眸子此刻翻涌著姜羨從未見過的情緒。

又兇又燙。

“咚咚咚——”姜羨的心跳開始不受控制地加快。

就在他的臉距離她只剩下零點幾厘米的時候，姜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，猛地把頭偏向一邊道：“那個，我開玩笑的。”

沈宴盯著她，幾乎是咬著牙，聲音低沉得可怕：“下次再亂撩，后果自負。”說完，松開她，打開她身后的防火門大步下了樓。

“呼——”

姜羨這才狠狠松了一口氣，正準備回教室，才發現自己居然沒出息的腿軟了。

回到教室，就看到許媛一臉八卦地盯著她：“你倆剛剛干嘛去了？”

她早上來得晚，進門的時候剛好和這兩人擦肩而過，還不清楚發生了什么。不過看這兩人的表情就知道有情況。

“咳，沒干嘛！”姜羨臉頰忍不住一熱。

“沒干嘛，你臉這么紅？”許媛擺明了不相信。

“你倆該不會……”出去偷偷干什么壞事了吧？

姜羨猛地拔高了聲音道：“沒有。”

沒有她反應這么大？

見許媛一副“更加懷疑”的眼神看著她，她又忍不住輕咳了一聲道：“真沒有，你別亂猜。”

“好吧！”許媛選擇了暫時放過她。

倒是程朝從那之后看她的眼神都變了。

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獸似得。

姜羨想解釋卻又無從解釋，算了，愛咋想咋想吧！

不過一想到沈宴那天的眼神，她就忍不住心慌腿軟，倒是老實了很長一段時間。

很快高一最后一次期末考結束。

伴隨著最后一科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，姜羨忍不住歡呼一聲道：“終于解放了。”隨即招呼前排的許媛，“媛媛，晚上我們一起去吃火鍋怎么樣？”

“媛媛？媛媛？”

只不過叫了幾遍對方都沒什么反應，姜羨忍不住跑到對方面前，用力拍了一下她的肩膀：“喂，你想什么呢？考試考傻了？”

“你剛才說什么？”許媛茫然地抬起頭。

姜羨又把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：“我說，我們晚上去吃火鍋怎么樣？剛好我攢了幾部電影，吃完飯我們一起看，看完咱倆一起睡，睡醒咱倆再接著看。”

許媛沒說話，只是突然站起身，猛地一把抱住了姜羨，抱得很緊很緊。

姜羨被對方突如其來的熊抱弄的一愣，隨即抬起手在她的背上輕輕拍了拍道：“你怎么了？是不是最后一門沒考好？沒關系的，這次沒考好，下學期再繼續努力就行了。”

“你要是擔心進不了文科重點班……”她壓低了聲音，在她耳邊悄悄道，“我幫你跟宴宴說說，他肯定有辦法的。”

“羨羨……”許媛的聲音悶悶的，帶著極力壓抑，卻還是漏出來的鼻音，“下學期開學，我就不是和你一個班了。”

小學六年，初中三年，高中一年，不知不覺中她們已經認識十年了。這十年，她們是同學，是朋友，是最好的閨蜜。

是除了顧安女士之外，她唯一相信和依賴的人。

她習慣了每天一進教室就先和對方打招呼，習慣了一下課就和對方說悄悄話，習慣了每天一轉身就能夠看到對方，習慣了有秘密會第一個和對方分享……

姜羨拍著她后背的手頓了一下。

看到對方那么難過，心里也忍不住涌上一股說不出來的情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