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著周南那冷汗直流的模樣，看上去并不像是為了恭維宋桓而故意說出來的話。

能看得出來，今日之事，的確也讓他受到了很大的影響。

宋桓笑了笑：“周大人若真是心有余悸，就應該稱病回鄉。”

“從今之后安安心心留在嶺南，做個鄉霸，難道不好嗎？”

周南一驚：“殿下知道我的身份？”

宋桓直直盯著周南：“你出身于嶺南望族，雖然一直聲稱家道中落，但據本王所知，嶺南周氏可是大梁九大望族之一。”

“時至今日，依舊在嶺南一帶有著不可撼動的影響力。”

“說實話本王很好奇，有這樣的出身和背景，足夠周家世世代代永遠躺平下去了。”

“你又何故要來到京城，過著鉤心斗角、步步驚心的生活？”

見宋桓已經知曉了一切，顯然提前已經查探過自己的底細，周南也就不再過多辯解什么。

“周氏雖然興旺，但用老百姓們的話說，不過就是有幾個臭錢而已。”

“有什么了不起的？”

“我來到京城，就是想告訴那些看不起周家的人！”

“我周氏即便是走仕途，也能闖出屬于自己的一片天！”

“可不像是他們說的那樣，僅僅是空有些花不完的臭錢而已！”

望著周南那義憤填膺的模樣，宋桓有些無語。

從來沒有想過，一個人活著最大的苦惱，竟是因為家里的銀子實在太多！

“你的想法是好的，但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？”

“你心心念念的仕途，也是花這些臭錢買到的。”

“就算是勉強得到了，又能有什么意義？”

“日后別人談論起你周南，只會說你周南家里的臭錢是真的夠多，多到足夠讓你買下這個從二品的大學士！”

聽到宋桓的話，周南一時語塞。

榮親王的話，好像……

確實有那么幾分道理！

周南有些尷尬地咳嗽了幾聲，立刻轉移話題，道：“來之前并沒有想到，這官場相比于戰場，竟然有過之而無不及！”

“一旦失手，便會落得一個萬劫不復的下場。”

宋桓淡淡笑道：“所以，找到一個合適的合作伙伴，是一件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情。”

周南自然明白宋桓此話用意，立刻望向宋桓，正色道：“從今往后，周南愿為榮親王殿下所用！”

“任由殿下差遣！”

想了想，周南又補充道：“不但周南一人，整個周氏一族，都愿做殿下您的后盾！”

整個嶺南周氏一族的力量，的確是不容小覷的、充滿誘惑的力量。

若非如此，當初宋良也不會冒這么大的風險，將這個大字都不識幾個的周南捧到了大學士的位置。

宋桓并未著急回答，而是端起茶杯，淡淡地抿了一口。

瓷杯中的茶葉順著水流的方向緩緩轉動，那一抹青綠看在眼中，煩躁的心情也似乎得到了些許舒緩。

“周大人，有一句話，叫口說無憑。”

“你既然要與本王合作，總要拿出些誠意才是。”

周南眼皮子一跳。

這個榮親王，比自己想象當中可要精明得多！

剎那間，周南驚出了一頭的冷汗。

平心而論，與這樣的人合作，比和三皇子合作還要危險得多。

但，也比三皇子要可靠得多！

畢竟自己拋棄榮華富貴，來到京城，就是為了闖出個名堂來的，不是嗎？

周南略一思索：“當初來京城前，曾與三皇子互通書信幾封。”

“如今那些書信都在我手中，并未呈給三皇子。”

“若是殿下能信得過，這些書信，便是在下的誠意！”

宋桓眼睛一亮。

互通的書信？

這可是好東西。

這既是周南的把柄，又是宋良的把柄！

一旦周南做出什么背叛自己的事情，那么這些書信便能在適當的時間里，發揮出很大的作用。

宋桓當即撫掌笑道：“周大人是痛快人，本王喜歡！”

“那，就愿本王與你，合作愉快！”

望著宋桓那伸來的右手，周南心中充滿了種種忐忑和不確定。

他不知道今日的選擇究竟是對還是錯，他只想在官場上安安穩穩，最好還能平步青云。

但他明白，此時此刻的他，并沒有別的選擇！

將來的事情，誰能說得準呢？

走一步，看一步吧！

“殿下，希望在下與您，合作愉快！”

……

與此同時。

匯賢雅閣內。

“啪！”

趙玄齡重重向地上一跪，膝蓋處傳來的劇烈疼痛，令他痛苦地咧了咧嘴。

然而面對眼前無聲暴怒的三皇子，以及站在一旁手足無措的外祖父，他并不敢有過多表露，只能默默將頭埋了下去。

王士陸滿臉討好，向著坐在面前的宋良低聲道：“殿下，請您息怒啊！”

“今日圣上前來傳召時，的確是讓他們二人前去參加測試的。”

“只是老臣也沒有想到，這測試的內容和前幾日考核的內容，竟然毫無關系！”

“不過小心無大錯，老臣這樣做，也是擔心日后會釀成大錯……”

宋良的心情本來就不好，聽王士陸這絮絮叨叨地說了一通，他不禁更加煩躁了。

“王大人，你怕不是忘記了！”

“你外孫當初通過初試，是你自己私心作祟，將他放在排名前五的位置。”

“當初通過殿試，更是因為你自己費盡心思，打聽到了我父皇的喜好！”

“你外孫能做這個大學士，可全都是王大人你自個兒的功勞啊！”

“你自己小心一些，日后自然就不會釀成大錯了。”

“這，和旁人又有什么關系呢？”

王士陸身形一頓，似乎沒想到宋良會將此事推得一干二凈，徹底跟他沒有干系！

不過他并不敢過多地得罪宋良，只好匆忙點頭哈腰了起來。

“是是是！”

“殿下您說得沒錯！”

“這一切和殿下您都沒有關系，都是老臣自己的選擇和決定。”

“出了什么事，也都是老臣一人承擔……”

宋良實在是煩不勝煩，但轉念一想，王士陸可是如今的大學士之首啊。

若是跟他之間的關系鬧得太僵，對自己怕是也沒有什么好處！

打個巴掌給個甜棗，應該也就差不多了。

想到此處，宋良臉上的表情才總算是有所松動。

“好了王大人，本王也不過是隨口說幾句而已，何必如此較真呢？”

“坐下喝茶吧。”

“趙大人，你也起來喝茶吧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