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(dāng)晚的公演李清秋沒能去參加,只能從電視上收看了這場她傾注了全部心血的盛宴。
演出獲得了空前的成功,線上線下一片贊譽。
她親手挑選并培訓(xùn)的幾位員工更是光芒四射,幾乎一夜之間便有了躋身頂流的潛質(zhì)。
看到自己的藍(lán)圖化為璀璨的現(xiàn)實,她激動地數(shù)次落淚。
如果她能在現(xiàn)場,該多好!
可她如今只能坐在燕楚的懷里,被他緊緊抱著,一刻都不準(zhǔn)離開。
她的成功,她的喜悅,都成了他的專屬戰(zhàn)利品。
“goodjob!”他伸手將她的臉轉(zhuǎn)向他,不由分說給了她一個帶著占有意味的吻:“現(xiàn)在放心了?你已經(jīng)給他們建立了一個非常好的框架,相信他們按你的思
路執(zhí)行,不會有太大的問題。你,可以功成身退了!”
“不,Leo,求求你,讓我回去,他們還有很多后續(xù)問題,他們需要我……”眼
看心血開花結(jié)果,沒有人想要這時候抽身而去。
清秋也不例外,她拉著他的袖子再一次卑微懇求。
“你求我說要看直播,我已經(jīng)答應(yīng)你了。做人,不能太貪心!”燕楚殘忍地一笑,話語冰冷:“是你先破壞了規(guī)矩,我可不是在跟你商量!”
“從明天起,沒有我的允許,你不許離開這間別墅半步!”
果然,第二天,冰冷的現(xiàn)實碾碎了清秋最后一絲僥幸。
別墅的電梯全部更換了密碼,沒有授權(quán),她連電梯都進(jìn)不去。
通往樓下的樓梯處永遠(yuǎn)站著兩個黑鐵塔似的的保鏢。
管家,廚師,保潔,甚至來例行檢查的醫(yī)生,全部都是燕楚的眼線,監(jiān)視著她的一舉一動。
手機(jī)筆記本都被沒收,網(wǎng)絡(luò)被切斷。
唯一慈悲留給她的,是一臺可以收看固定頻道的電視機(jī)。
她突然就被拋回到幾十年前,那個信息極其閉塞的年代。
憤怒與不甘在清秋的胸口熊熊燃燒,開始了她最決絕的抵抗!
第一重,沉默。
無論燕楚跟她說什么,命令,嘲諷,還是偶爾透著關(guān)心的話語,她都當(dāng)自己天聾地啞。
不對視,不對話,將自己活成個精致的玩偶,只是無聲無息地坐著。
第二重,絕食。
除了維持生命必備的清水,她拒絕進(jìn)食任何固體食物!
她要讓他知道,她是個有獨立意志的人,不是件任他隨意擺弄的物品!
幾天下來,她迅速消瘦,原本合身的衣服變得十分空蕩。
顴骨凸顯,眼下帶著濃重的青黑。
她在賭,賭燕楚不會任她餓死。
可燕楚的反應(yīng)出乎她意料,他起先是冷眼旁觀,之后故意在她面前隨意享用各種美食。
濃濃的香味,不斷勾引著她的味覺和嗅覺,她只能躲在房里用被子捂住鼻子,阻擋誘惑。
最后他捏起她已經(jīng)線條銳利的下巴,嗤笑,“一個人竟然會蠢到用傷害自己來要挾別人?
這個方法有用的前提是,別人要在乎你。李清秋,你是在賭我在乎你?”
轉(zhuǎn)身出門并吩咐管家;“李小姐不想吃飯就不要吃,誰也不許私下給她食物”。
李清秋餓了幾天,精神都恍惚了。
她本身腸胃不好,長期的饑餓讓她胃病發(fā)作,絞痛一輪接一輪。
痛得讓她只能蜷縮在床上,用枕頭死死抵住胃部,冷汗涔涔。
意識迷糊間,感到有人在輕輕搖晃她。
“Tina!Tina!你怎么了?醒醒!”
她費力地睜開眼,模糊的視線里,映入一頭耀眼奪目的銀發(fā),是幽月。
因為清秋一直在請病假,飛天上下都很擔(dān)心。
幽月跟燕楚相熟,便作為代表來探望。
眼前的幽月,經(jīng)過專業(yè)形象設(shè)計師的包裝,銀發(fā)如瀑,氣質(zhì)超然清冷,宛若未來時空走出的超級偶像,光芒四射!
反觀自己,病態(tài),蒼白,形銷骨立,仿佛一株即將干枯的野草。
這巨大的反差讓清秋的心理防線一下子崩潰。
她用力握住幽月的手臂,聲音嘶啞地哀求:“幽月,你幫幫我,去求求Leo,讓我回去工作!讓我離開這里!”
“為什么?燕哥哥為什么要這樣對你?”幽月被她的狀態(tài)嚇壞了。
為什么?
清秋突然愣住,她一直沉浸在痛苦和反抗中,竟從未冷靜思考問題的核心!
她究竟是如何一步步淪落至此的?
看清秋忽然傻呆呆的沒了反應(yīng),幽月正想去叫人。
胃痛又一次襲來,清秋細(xì)細(xì)的眉毛猛地蹙成一團(tuán),趴在床邊干嘔起來,卻什么也吐不出來!
幽月聽到她腹中因饑餓而發(fā)出的鳴響,再看她慘白的臉色,瞬間明白了。
她連忙剝開一顆她帶來的巧克力,塞進(jìn)她嘴里。
糖分和可可在嘴里迅速融化,帶來的久違滿足感和能量,這微不足道的慰藉,竟讓清秋竟然流出了生理性淚水。
她從不知道,一塊巧克力可以這樣美味。
“我去跟燕哥哥說,他怎么能這樣對你!”幽月視清秋為恩人與摯友,見她如此凄慘,頓時怒火中燒。
清秋躺在床上,能量再次耗盡,意識重歸迷糊。
連哭泣對她來說,都成了一件非常費力的事情。
不知過了多久,她忽然清晰地聽到門外傳來燕楚冰冷的聲音:“小月,這是我跟清秋之間的事情!
跟你無關(guān),別來插手!沒事就早點回去!”
隨即是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幽月發(fā)出一聲受傷的嗚咽,腳步聲快速遠(yuǎn)去。
燕楚竟然連幽月的面子都不給!
清秋的心像一個鉛桶砸進(jìn)深井,“噗通”一聲,沒了動靜。
緊接著,她又聽到燕楚在打電話,聲音平淡像在談?wù)撎鞖猓帮w天從今天起暫停營業(yè),演藝部和培訓(xùn)部原地解散,所有人員公司多賠償一個月遣散費。
高層看看其他公司有沒有合適的位子……理由?
不是有人出了個不錯的價格想并購飛天?如果價格合適,就......”
“不——”積蓄所有的不安,憤怒和絕望,都在這一刻爆發(fā)。
清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一股力氣,猛地爬起來,沖出房門,整個人撞向燕楚。
她原意是想搶手機(jī),但她已經(jīng)餓得腳步虛浮,一個踉蹌,就軟倒在燕楚的懷里。
燕楚舉著手機(jī),低頭看著眼前滿眼驚惶的女人,挑眉:“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,終于舍得開口了?還這么主動?”
清秋目光死死鎖住那部決定飛天生死的的手機(jī),像看著懸在頭上的一把刀。
拼命搖頭:“不要,求求你,不要賣掉飛天!”
那是她的心血,她的命——!
“你為什么這么在意飛天?”燕楚按掉通話,隨意將手機(jī)扔在桌上。
轉(zhuǎn)而湊近她,鷹隼般的眼睛直直看向她,“因為它可以幫你飛?它可以幫你逃
離我?”
“那么我就看看,沒了它,你還怎么飛?怎么推開我?”他眼中流動著毀滅的快意,要親手折斷她的羽翼。
讓她再次變成那個孤立無援的可憐蟲,只能依附他而活!
這時候,一個念頭劃過清秋的心。
方才經(jīng)過幽月的提醒,她忽然相通了事情的癥結(jié)。
燕楚之所以這樣懲罰她,是因為他察覺了自己想離開他的意圖。
那么她只要讓他相信,她不會離開他,是不是就會放了她?
她必須讓他相信!
她深吸一口氣,開始調(diào)用自己全身的演技,“我在意飛天,不是因為我想離開你,恰恰是因為我怕......”
但因為沒有自信,不由地身體顫抖,聲音發(fā)澀,
“怕什么?”燕楚看她忽然示弱,不由有些狐疑。
“怕被你拋棄......”清秋提高了一點聲音。
燕楚以為自己幻聽了,停了一刻,才嗤笑:“李清秋,找個更好的借口。”
他的否定帶給她巨大的壓力,她想到光彩照人的幽月,想到她被剝奪的自由,想到他這些天對自己的種種冷淡,一股真實的酸楚涌上心頭。
“你有幽月,她那么漂亮,又會唱歌跳舞,又會跟你撒嬌。可我什么都不會,什么都沒有!我這么丑,這么憔悴,脾氣也不好......”她哽咽著,那些原本用于表演的話語,不知道為什么卻變成她真實的控訴。
她那些深藏的不安與自卑,無意中從話語中流露出來。
燕楚沉默了,他看到了她的眼淚,那真實的,不似作偽的淚滴,像是灑在他心上。
但他仍未完全相信,粗糲的指腹抹過她的淚痕,更像是一種檢查。“所以?”他
聲音放緩,帶著誘導(dǎo)。
“雖然你現(xiàn)在可能對我還有點興趣,但我知道,你很快就會膩了!
我在飛天工作,至少可以養(yǎng)活自己。不至于在你不要我的時候,我又變得無家可歸,又得去依附別人!”
她的聲音越來越低,原生家庭的陰影,尹尚東的背叛,汪齡蓉的羞辱,許磊的職場霸凌。
那些命運不由自己掌控的窒息感,隨時害怕被拋棄的彷徨感,深植于骨髓的不安全感交織成了轟然爆發(fā)的吶喊:“這
樣都不行嗎?”
當(dāng)她歇斯底里地喊出來之后,淚如雨下。
所有的算計,在這一刻土崩瓦解,只剩下感情的徹底決堤。
燕楚徹底怔住。
他看到了全部的過程,從最初的刻意表演,到被質(zhì)疑的委屈,到此刻完全失控,源于過往創(chuàng)傷的恐懼。
她的顫抖,她的絕望,她對于“再次依附他人”的深切絕望,環(huán)環(huán)相扣,不可偽裝。
他臉上的冰霜終于消融,一種復(fù)雜的,混合著心疼,懊悔了然的情緒在他心頭縈繞。
“傻瓜!”嘆息般吐出這兩個字,手臂猛地收緊,將她攬入懷中。
力度之大,箍得她甚至有些疼,仿佛是要把她塞進(jìn)自己的胸膛,嵌進(jìn)心里一般。
他相信了。
但他相信的,不是李清秋那句蒼白的“怕你被拋棄”。
而是那個她無意中流露出,無比真實的內(nèi)心世界——她試圖逃脫的背后,是一個深怕被拋棄,寧可自己獨立打拼出自己一方天地的頑強(qiáng)靈魂,還有她深深的孤寂......
清秋在他懷里僵硬著,大腦一片空白。
他相信了?可為什么......明明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演技拙劣,卻不知道自己在這場對峙中,早已被他窺得真心。
兩人靜靜擁抱良久,他把下巴放在她的發(fā)頂,聲音有種前所未有的堅定,“聽著,李清秋,無論到什么時候,我都不會拋下你。”
這場曠日持久的冷戰(zhàn)竟然以這種奇異的方式和解,連清秋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。
忽然她腹中一聲響亮的腸鳴,在寂靜的房間顯得格外突兀。
她霎時間滿面通紅,尷尬得無以復(fù)加。
燕楚低笑出聲,聲音里帶著久違的輕松。一把將她打橫抱起,“走吧,先喂飽你。”
語氣親昵的仿佛那些隔閡和傷害從不存在。
他這種容易讓人想入非非的話,讓清秋羞得鉆進(jìn)他的胸膛,根本不敢抬頭。
他卻很享受她的窘態(tài),附身用只有他們能聽到的聲音說:“等你吃飽了......”
他刻意頓了一頓,等她好奇地看過來,才揭示謎底“......再慢慢喂飽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