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56年的黔北深山。
成片杉木黑壓壓矗立,仿佛一張密網,抬眼望不見天。
“你們女知青沒有一個好東西!砍死你們!”
鋒利的柴刀劃破空氣,朝著林瑤面門劈來。
林瑤瞳孔驟縮,飛身躲開:“冤有頭債有主,騙你錢和感情的是沈姝,我是無辜的!我知道她躲在哪兒,我帶你去!”
“帶路!敢騙人老子弄死你!”
山路陡峭,林瑤走在前面,身后一個缺了只耳朵的男人將柴刀抵在她脖頸上,冰冷鋒利的觸感讓她每一步都如同萬丈高空走鋼絲,戰戰兢兢,生怕對方一刀就讓她腦袋分家。
終于,她停在一處山洞前。
這是她和沈姝前幾天上山撿菌子時發現的地方。
“姝姝,出來吧,他追下山了?!?/p>
洞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,沈姝從洞口探出腦袋——
“瑤瑤,剛才我不是故意丟下你,實在是太……”
后面的話卡在嗓子眼,沈姝驚恐地看著林瑤身后的獨耳男。
男人已經紅眼提刀沖了過去。
趁兩人纏斗,林瑤拔腿就跑。
“啊——!”
“林瑤!你個賤人!”
“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!”
風聲卷著慘叫回蕩在身后,林瑤頭都沒回,只管拼了命地往山下跑。
她沒有出賣沈姝,只是以牙還牙而已。
她和沈姝都是王家村的知青。
沈姝吃不了苦,跟本村的獨耳男搞曖昧,蹭吃蹭喝,讓人家幫忙干活,還收了三十塊彩禮。
實際上,沈姝早拿到了首都306廠的錄用通知,打算獨自回城。
就在半個小時前,林瑤送沈姝翻山越嶺去縣城趕火車,沒想到獨耳男發現被騙,埋伏在半路,提起柴刀就要砍死沈姝。
危機時刻,沈姝把她推出去擋刀,自己轉頭跑了。
跑就算了,也沒下山找人救她,反而躲了起來,絲毫不顧她的死活。
而在這之前,她還傻呵呵的把沈姝當成最好的姐妹。
林瑤終于跑下了山。
她氣喘吁吁,披頭散發,布鞋都跑飛了一只,可是她不能回村,獨耳男是村霸,而她是兇殺現場的目擊者,回村肯定會被滅口。
接下來只能往城里跑。
看到路邊有去縣城的牛車,她毫不猶豫跳了上去。
林瑤不是這個時代的人。
她是一個月前穿到這個年代同名同姓的女孩身上的。
原主是城里人,上有哥哥,下有弟弟,夾在中間爹不疼娘不愛,但卻生了張十分惹眼的臉蛋,被鋼鐵廠廠長兒子看上。
原主家為了給兩個耀祖鋪路,自然想跟廠長結親。
可廠長兒子丑到下不去嘴,聽說風流史還不少,原主心有所屬,便報名下鄉躲開。
誰知下鄉原主就意外噶了,林瑤穿了過來。
林瑤都不知道自己這一個月是怎么熬過來的,吃喝拉撒就像回到原始社會一樣,她天天都琢磨著逆天改命,過上好日子。
還沒琢磨出來,現在又攤上這種禍事,回村被滅口,回城被逼婚,哪條都是死路。
林瑤手指攪弄著胸口的挎包帶子,心頭煩悶。
等等——
挎包?!
林瑤低頭一瞧,這不沈姝的包嘛!
剛才兩人一起趕路,沈姝說肩膀都快被挎包帶子磨出血了,讓她幫忙背一段。
現在挎包竟還在她身上。
林瑤隨手打開包,里面全是沈姝為跑路準備的東西。
還有個日記本,隨手翻了下,沈姝居然還打著她的旗號代收了張二賴二十的彩禮!
她今天回村即使不被獨耳男滅口,也會被逼著嫁給張二賴!
天吶。
林瑤后背驚出了一層冷汗。
隨即一個想法閃過腦?!?/p>
既然她無處可去,不如……去首都頂替沈姝的工作?!
這個年代冒名頂替的事多得很,而且沈姝大概率已經嘎了,天時地利人和,她還猶豫什么?
牛車到了縣城,林瑤跳下車便直奔火車站。
首都!
她來啦!
……
另一邊。
首都京華。
“爸,解釋一下”,成錚把一份文件扔在了親爹面前,“為什么技術科原定的華大畢業生換成了這個沈姝?”
成華章不緊不慢地呷了口茶:“小姝是我故交的女兒,你以后在廠里多照顧著點。”
“是故交女兒還是私生女,您心里清楚。”
成華章把手里茶杯重重一放:“臭小子怎么說話的!”
成錚冷嗤,混不吝道:“要么您給她弄走,要么我親自動手。”
像他們這種家庭所在圈層,安排個工作再正常不過。
但私生女不行。
他媽被這事兒膈應得人都瘦了一圈,他不能眼睜睜看著。
成華章不想跟兒子硬碰硬,語氣緩和幾分:“行了,少聽你媽瞎說,那都是她自己臆想的。你們廠關系戶也不少,多一個小姝不多。等報道那天,我介紹你們認識一下?!?/p>
“沒興趣?!背慑P轉身就走,軍靴踏地聲冷硬干脆,背影透著股桀驁勁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