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人都有好奇心,但是都怕死啊。
三品劍修之間的對決,會覆蓋到什么地方,誰也不敢說。
所以,人們大都聚集在小鎮的邊緣,或雙峽崖底下云海之外的地方。
密密麻麻的人群,都急不可耐的等著決斗的開始。
當那充滿殺氣的聲音,在他們耳邊炸響,瞳孔猛縮間。
只見一身材魁梧,穿著寬松長褲,露著半截胸膛的武夫,從云海中騰空而起。
凡武夫到達四品者,便可運轉氣機在腳底,達到短暫騰空或短距離飛行的地步。
此時這名武夫催動著磅礴的氣機,如同一顆炮彈般朝著斬紅塵李榮肖而去。
武夫境界,寸步難進,四品武夫,已經是如鳳毛麟角的存在。
此時武夫掀起的氣浪,將云海震散,破空之聲刺耳,一道道圓環氣浪尾隨其后。
這人向來是潛伏已久,二話不說就用盡全身氣機,準備和李榮肖同歸于盡。
秦楓大喊一聲!
“傻逼,玩命你就偷襲啊,喊個什么玩意...”
秦楓不知道,凡武夫者,本就以血勇為根基,這一嗓子喊的,情緒給到了,氣血也會被調動起來。
如果你不知道這種感覺,而且是個正常人,你就去人多的地方大喊一聲:“有沒有人高級!”
那你就明白什么叫面紅耳赤,真·血脈翻涌了!
吐槽歸吐槽,秦楓卻無比認真的看著!
因為這也是他第一次看修行者之間的交鋒啊!
都說武夫厲害,肉身強橫,不知道遇見素來以攻伐為首的劍修,會摩擦出怎樣的花火呢?
秦楓眉頭皺了起來,斬紅塵李榮肖為何一動也不動?
不會是睡著了吧!
就在秦楓以為自己剛剛樹立起來劍修的光輝形象,又要破滅的時候!
李榮肖動了!
他甚至沒有抬頭看一眼那咆哮而來的身影,只是抬手,拔下了束發的木簪。
那動作隨意得像是隨手折下一根木藤,輕描淡寫。
然而,就在木簪脫離發髻的瞬間。
“嗡!”
一股磅礴浩瀚的劍意,以李榮肖為中心轟然擴散!
空中被武夫沖散的流云驟然一凝,仿佛整片天地都被按下了靜止鍵。
木簪輕揮。
只有一道細微的、近乎透明的漣漪,自木簪尖端悄然漾開,劃過空氣,悄無聲息地迎向了那名四品武夫。
氣勢洶洶的武夫,狂暴如火山噴發般的氣機,在與那道透明漣漪接觸的瞬間,開始無聲無息地消融。
在無數道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,那名強悍的四品武夫就那樣憑空碎裂、分解。
化作最細微的塵埃,被山崖間的清風一吹,便散入茫茫云海
崖邊觀戰的人群,死寂一片。
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直沖頭頂。
秦楓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。
四品武夫啊!
肉身是何等的強橫!?
就這么沒了?
秦楓不由的想起,在一篇游記雜文里提到過有關李榮肖的劍意。
“斬紅塵,所能斬斷的并非只有世間紅塵,李劍修所修所習之劍意,意在斬斷世間一切!”
蘇曉萌雙手掩住小嘴,耳聽樓閣內的交談聲。
“這武夫我認得,叫張凱,他道侶是個殺人如麻的邪修啊,聽說張凱能步入四品,也都是他道侶煉化活人,為他輸送氣血才晉升的。”
“那這人該斬啊,斬紅塵前輩,本來就是三品劍修中最拔尖的那一批,是必然要踏入二品之境的,只不過是時間或早或晚而已。”
“別說了,我練劍十五載,還在八品晃蕩呢...我想死...”
蘇曉萌正豎著耳朵偷聽,突然感到臉側傳來一陣陣熱浪,扭頭看去。
“秦,秦郎,怎么啦?”
秦楓握住她微涼的小手:“有沒有被嚇到?”
“有一點吃驚,但那人是該殺之人,我,我不害怕的。”
秦楓見她有些逞強的模樣,便邪魅一笑:“下次問你的時候,你可以假裝非常害怕,然后直接往我懷里鉆。”
蘇曉萌紅著臉蛋,柔弱的捶了一下秦楓的胸口:“秦郎壞,又打趣我。”
秦楓側身俯下身子,抬頭看著她都要埋進胸里的臉蛋。
“那我現在很害怕,能鉆進你懷里嗎?”
身后倆外府的軍夫時刻警惕護衛,卻也嘴角忍不住的抽搐幾下。
姑爺,可真有你的,俺們得跟你學習學習...
“秦郎才不怕呢~”她伸出小手揪了揪秦楓的衣袖,“好多人 呢。”
瞧她慫慫害羞的樣子,秦楓覺得自己就像是個拐了別人家乖乖女偷跑出來的黃毛仔。
就在這時!
盤腿入定的李榮肖驀然起身,一只手放在身后,一只手垂于胸前。
目光所及之處,一柄散發著紅色光塵的飛劍,破空而至!
嗡——!
銳利的劍鳴聲,回蕩在山澗之中。
李榮肖手指并攏夾住,這柄他多年未見的赤霄飛劍。
赤霄飛劍還在加力,李榮肖夾住劍身,原地以干凈利落的身姿旋轉一圈,將飛劍灌輸氣機送了回去。
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跟隨那一縷紅光再度沒入云海。
一陣爽朗灑脫的狂笑之聲,在耳畔炸響。
一道躺在飛劍上的手拿白玉葫蘆狂飲的身影,映入眼簾。
“哈哈哈哈~”
“御劍乘風來,除魔天地間。”
“千杯醉不倒,唯我酒劍尊!”
酒劍尊趙無涯,悠哉悠哉的飄了出來。
話很狂,人很懶散...
他像是躺在床上似的,側身拄著腮。
酒劍尊、斬紅塵,師出同門!
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!
左手邊仙氣飄飄有逼格,右手邊邋里邋遢恨不得上去踹一腳!
國字臉濃眉大眼,標準媽轉粉的李榮肖像一個謙謙君子。
“師兄,你來了。”
“廢話,不是你約老子五年后來陪你打一架的嗎,那要不我走?”
樓閣觀賞臺上。
蘇曉萌半伸著小手,看著秦楓咬牙切齒的直跺腳:“秦,秦郎,你怎么啦,怎么突然這么生氣?”
秦楓撓了撓頭:“我發誓,如果有一天我能打的過他,我非揍他一頓不可,太毀氣氛了!!!”
“噗~”蘇曉萌掩嘴咯咯直笑:“趙伯伯本來就是這種性子,秦郎,哎呀~秦郎,你快坐下吧。”
蘇曉萌走過去把他牽回來坐下,秦楓氣的都要瞧見太奶了。
雙峽崖,各占一邊。
斬紅塵李榮肖,嘴角微微一笑:“那師兄自該記得,你我之間的約定!”
“普天之下,誰不知道你師兄我一言九鼎,輸了自然跟你回劍山,若贏了,你以后少來煩我。”
“那好!今日李榮肖便向師兄問劍!”
話罷,李榮肖右手一抓,攝來秋霜劍。
來了來了!
期待五年之久的強強對決終于要來了!
就在眾人屏住呼吸準備深深在腦海中,記錄下這一刻的時候。
酒劍仙突然在劍身上來了個鯉魚打挺,站起身來伸手打斷:“慢!”
剛剛平復下來的秦楓,再度發癲的直跺腳,兩指并攏:“哇呀呀呀,酒劍尊不當人子也!”
只見酒劍尊,突然打開手中的白玉葫蘆,他還故意的引動氣機,將這股清冽醇厚的酒香吹向圍觀群眾的所在位置。
“眾人皆知,我酒劍尊素日最愛飲酒,天下之大就沒有我沒喝過的酒!”
“但是這次來涼州,醉香居的白酒卻讓我如癡如醉,欲罷不能。”
“此酒可稱,天下第一!”
“師弟,你我多年未見,不如先飲上一杯?”
李榮肖鼻尖聳動,毫無表情的臉上有了幾分活氣:“可!”
趙無涯一勾手,氣機凝聚成一個氣流涌動的杯子,清澈的白酒倒滿,推掌送去。
李榮肖一飲而盡,面色一怔,嘴巴微抿的緩緩吐了口氣:“此酒確為一絕,竟讓我神魂一顫。”
底下人懵了,這怎么突然喝起酒來了?
發癲的秦楓,也重新坐了回去,悠哉悠哉的抿了口茶:“好活,當賞!”
“嘿嘿嘿,錯怪你了趙伯伯。”
蘇曉萌實在是憋不住了,掩嘴小嘴咯咯咯的偷笑起來。
密密麻麻的圍觀群眾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。
“剛才酒劍尊前輩說什么酒?白酒?聞所未聞啊?”
“我還聽到了醉香居的名字,是那個涼州城里吃死過人的酒樓?”
有人一拍腦門:“可不就是醉香居嗎,前些時日,一直有人走街串巷的吆喝說新出了一種白酒,我還揍那人來著。”
“這酒好香啊,隔著如此遠都能被風吹過來?”
“不行,我高低得去買了嘗嘗!”
“那可是醉香居啊,你不怕把自己喝死,還有這酒是蘇府新招的那個贅婿釀的!”
“管他娘的呢,酒劍尊都如癡如醉的酒,我死了也得嘗嘗,我出一百兩跑腿費,誰現在回城里給我買一壇子來!”
“對啊,連不動凡心的斬紅塵前輩,都被震撼到了,再說一邊喝著與酒劍尊前輩一樣的酒,一邊看決斗,這感覺撓的一下就上來了啊,我也出一百兩,誰去買?”
這討論的聲音,已經如不可抑制的海浪層層疊疊的翻涌到各處。
觀賞臺上,蘇曉萌雙手捂著小嘴,一下子全明白了。
她看向秦楓的目光中,從以前的愛慕,又平添了十足的仰慕。
“秦郎~你真是個天才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