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工閣自成立初始,便實行著貢獻度升品的制度,那一整套詳細的細則就那么老厚。
矩子為首,再往下就是首席,首席的席位最多有三位。
大首席葉天班一騎絕塵,貢獻度遠超其他二位首席,若不是在飛行機關獸的改造上沒有比過關小關他師父,這一任的矩子就該是他的。
值得一提的是,酒劍尊給的青玉葫蘆,就是他敲暈了尾席,把人家關在小黑屋里令其用芥子鹿皮制作的。
因為這事,天工閣尾席駕駛著機關獸攆了他整整半年!!!
但凡是個天工客,那他必定以手頭上的研究為最重,就是爹媽死了,也搞不好就是去哭幾聲料理完后事,就繼續回去搞研究。
你想想,這尾席得氣成啥樣啊,連研究都不顧了,愣是追了酒劍尊半年之久,而且還沒追到...
秦楓此時已經快馬加鞭的趕到了天工閣,這棟樓閣一如既往的高大,站在跟前想要望到頂,就得把脖子揚成九十度。
一到地方秦楓就傻了眼,只見一個巨大無比且栩栩如生的玄鳥機關獸,像個大怪物一般的趴在路面上。
想都不用想,這肯定是葉天班的“坐騎”,怪不得能提前這么多天突然殺過來。
聽說天工閣的最頂級的玄鳥機關獸,能日行千里。
就在秦楓和小五哥蹲在灌木叢邊上偷看的時候,一個巨大的陰影突然將兩人覆蓋。
秦楓渾身一哆嗦,木訥的回過頭,只見兩名天工客駕駛著迅豹機關獸把他倆給前后堵住。
“什么人,不知道今日天工閣封閣?”
“你倆是不是想干什么壞事?”
秦楓剛要解釋:“嗯?”
下一秒,他跟小五哥就被機關獸叼著飛奔了起來。
涼風刮在臉上,讓人忍不住流淚。
他倆就這樣被叼出去老遠,最后被丟在這條街的牌坊門樓下。
“今天不要再來了,否則后果自負。”
秦楓被小五哥攙扶起來,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跳腳道:“早晚讓你們這些心比天高的天工客畢恭畢敬。”
小五哥瞪著死魚眼道:“姑爺,俺覺得這輩子是不可能了。”
秦楓翻白眼踹了他一腳:“你家姑爺從來不吹牛。”
“那姑爺,咱們現在咋辦?”
秦楓翻了個白眼:“到旁邊茶攤等著吧,你信不信他們待會就會親自來接我們,還得是客客氣氣的來接。”
“俺不信,姑爺吹牛。”
說實在的秦楓心里也挺沒底的,因為他不知道大首席葉天班能不能領會到他在牛皮宣紙上寫的東西。
天工客是牛逼,但是...你讓這群還處于封建王朝制度生活下的人,去理解什么叫“磁力”,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。
這時候,秦楓反倒希望大首席的水準是跨時代的...
就在秦楓懸心的時候。
天工閣頂樓的露天天臺上,所有的天工客都換上統一的黑色對襟服裝,儀式感滿滿,且都規規矩矩的跪坐在蒲團上。
每一個天工客身前是一張黑木窄桌,就像是什么考試現場似的。
“狗屁!寫的什么狗屁玩意!”
“這也種垃圾,也好意思拿給我看?!”
“這篇精密器具水能長久造勢,是哪個狗玩意寫的,給老夫滾過來領罰!”
一個胸前繡著八顆精美齒輪的天工客顫顫巍巍的小跑過去:“先生,是,是我寫的。”
刺繡著玄鳥機關獸的屏風前,白發蒼蒼頭頂白玉冠,身穿紫袍的葉天班將手中的冊子直接丟向了那八品天工客。
冊子結結實實的砸在那人身上。
葉天班剛過天命之年,卻華發早生,消瘦的臉,銳利如鷹的雙眸,給人一種赫赫威嚴之感。
他胸前,那代表著身份地位,以及在研究領域榮耀的金龍刺繡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。
葉天班聲音如驚雷炸響:“一個八品,居然連水能的基本造勢原理都沒鬧明白,居然往長久造勢,還是往大勢能跟前湊,你學的東西都喂狗了是不是?”
“一個機關獸,除去繁重的外殼和內部精密零件,我問問你,哪里還有地方去放...好好好,老夫不跟你這個榆木腦袋講,你這組的講師是誰,給老夫滾過來!”
站在兩側聽候的天工客講師里,一個肥頭大耳的天工客露出了痛苦面具。
真是怕什么來什么!
“大首席在上,晚輩六品講師劉軒,這,這人是我帶的。”
劉軒微微抬頭間,正好對上葉天班那吃人般驚悚的眸子,嚇得他急忙匍匐在地:“首席恩師,這,這孩子很有天賦,他這研究只是初步...”
“放你娘的屁,來來,老夫問問你,就他那論章里寫的情況,你算過需要多少水能才能達到完全取代齒輪傳動的效果嗎?”葉天班重重的拍了幾下桌子,“你難不成要讓所有的機關獸背上都馱著一片大湖行走?”
“就你這樣的還帶徒弟,降品!”
“至于寫了這狗屁論章的,回爐重造。”
劉軒急的都快掉眼淚了:“首席恩師,首席恩師,我的研究馬上就要...”
“閉嘴,拖下去!”
“您不能啊首席恩師,您不能啊,我的研究,我的研究啊!!”
在場所有的天工客都咽了咽口水,一些承受能力差,第一次見到葉天班的,那真是汗如雨下,吧嗒吧嗒的落在桌面上。
在葉天班跟前,血脈壓制算個屁啊。
這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,勝過一切。
“嗯...這篇還不錯,雖新意不足,但一看就是穩扎穩打的在研究,但老夫還是要罰,這寫什么狗屁字,蝎子爬一樣!”
“若是你哪天不小心嗝屁了,后邊的人想接著研究,連字都認不出來,還怎么接手。”
“誰寫的?”
一身材佝僂,略有些駝背一看就是有舊疾的天工客小跑上前:“先生,是我寫的。”
葉天班捻著山羊胡瞥了一眼,起身走下來。
那人嚇的想死,但當葉天班走到跟前的時候,卻將有力的大手卻突然落到了他的肩頭上。
聲調還是依舊威嚴壓人。
“梅花若不經風雪吹打,豈能在萬花凋零的隆隆冬日獨自芬芳,從這篇論章里能瞧得出你下的苦工夫。”
“拿著吧,把這份心態保持下去,下次要拿出更好的論章給老夫瞧瞧。”
那人眼角濕潤,雙手接過自己的論章,拜了個大禮。
“慢!”葉天班突然叫住他。
只見他回神取來蘸了墨的狼毫筆,在那人的論章的最后一頁署名。
“付出的辛苦,該有個見證。”
天工署名,意為收在門下。
那人激動到三拜九叩。
“好了,去吧。”
這一上午,基本上有七成的人,都被罵的狗血淋頭。
要說最慌的,還是這涼州城天工閣的分閣主。
早知道師叔的脾氣,對自己門下的人更為嚴苛。
他心想這次算是完蛋了,撤去分閣閣主的職位都算是小事,搞不好就得連降好幾品,從頭來過。
分閣閣主陳三文,朝著同樣是一身紫色對襟袍服的關小關投去求救的眼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