靈力吸收的加速,如同在體內點燃了一場失控的野火。噬靈蠱貪婪轉化著精純靈氣,灰黑色靈力狂潮般涌入經脈,力量感迅速恢復,幾乎觸及七成線。但代價是濁氣的劇烈反撲,如同附贈的毒液,侵蝕著每一寸新生的靈力與血肉。經脈脹痛欲裂,左臂舊傷處如同有無數鋼針攢刺,神魂更是被那污穢陰冷的氣息不斷沖擊,意識都開始變得有些恍惚。
最劇烈的異變,發生在左眼。
血瞳的刺痛早已從尖銳轉為一種深入骨髓的、仿佛要將眼球凍結再碾碎的鈍痛。那恒定的、空洞的冰冷感,此刻如同活了過來,化作無數細小的、冰寒的尖刺,從眼眶深處向外蔓延,試圖刺穿他的顱骨,刺入他的大腦。
就在林墨以全部意志力對抗著體內全面失控的風險,幾乎要放棄這危險的加速進程時——
左眼的“視野”,毫無征兆地,變了。
不是恢復視覺。血瞳早已失去對光的感知。
而是一種……更加詭異、更加直接、也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“感知”。
他“看”到了自己。
不是通過右眼,也不是通過神識內視。而是以一種完全獨立的、冰冷的、從血瞳“投射”出來的視角,“看”到了自己盤坐于石板上的身軀輪廓。那輪廓并非實體,而是由無數流動的、明暗不一的“線條”和“色塊”構成!
最明亮的,是丹田處那團正在被噬靈蠱瘋狂吞吐、顏色深得發黑的灰黑色靈力漩渦,以及順著《殘陽訣》路線高速流轉的、同樣灰暗但稍淺的主靈力流。這些代表著力量,但也充滿了噬靈蠱的掠奪烙印和濁氣的陰影。
其次,是遍布全身經脈、如同灰色蛛網般蔓延的、更加深沉粘稠的“濁氣流”。它們正隨著靈力的高速運轉而加劇翻騰、滲透,甚至在一些節點(如左臂舊傷處、心脈附近)形成微小的、不斷旋轉加深的“污穢渦旋”。這些渦旋仿佛具有生命,貪婪地吞噬著流經的靈力,吐出更濃的濁氣。
他甚至能“看”到丹田深處,噬靈蠱那模糊的、不斷膨脹收縮的陰影輪廓,以及自己心臟處,那代表著“罪血本源”的、幾乎完全沉寂、卻依舊散發著無形威壓的一點極暗幽光。
這并非傳統意義上的“內視”。內視需要主動運轉神識,感知的是靈力、氣血的宏觀流動和身體狀況。而此刻血瞳呈現的,更像是直接“窺視”到了能量與“污染”的本質構成與動態關系!那些“線條”和“色塊”的亮度、濃度、流動速度,直觀地反映著他體內力量的強弱、濁氣的侵蝕程度、以及不同能量間的沖突與平衡(或失衡)!
不僅如此,當他的“注意力”(或者說,血瞳的感知焦點)無意識地掃過身前的石板、地面的水潭、乃至洞窟的巖壁時,那些物體也呈現出類似的、但遠比他自身簡單黯淡得多的“能量輪廓”。石板是幾乎沉寂的土黃色,水潭深處則隱約有一縷極淡的、流動的淺藍色靈光(對應其精純水靈氣),巖壁的縫隙中,也有極其微弱的地脈氣息在極其緩慢地流動。
但最讓他心驚的是,當他將血瞳的感知完全集中在洞窟入口處、那遮蔽洞口的厚重藤蔓時——
藤蔓本身的生命力(一種微弱的淡綠色)清晰可見,但同時,他“看”到了藤蔓之外,那籠罩著黑沼林腹地的、鋪天蓋地的、如同濃稠墨汁般的污穢瘴氣!以及更遠處,幾個零星的、或強或弱、但都帶著明顯暴戾或陰冷屬性的妖獸“能量光點”在緩緩移動!其中最近的一個,帶著土黃與暗紅交織的駁雜光暈,正朝著這個方向緩慢靠近,距離大約……三十丈!
血瞳,竟能穿透實物阻礙,直接感知到一定范圍內其他生靈或能量的存在與性質!雖然清晰度遠不如對自身的洞察,且似乎對純凈或強大的能量更敏感,但這無疑是一種極其可怕的能力!
這發現如同冰水澆頭,瞬間沖淡了體內劇痛帶來的昏沉。林墨強忍著左眼那幾乎要爆開的脹痛和冰冷,以及腦海中因接收過多詭異信息而產生的眩暈感,嘗試著去控制、去聚焦這種“新視野”。
他發現,這種感知消耗的并非靈力,而是……神魂之力,以及加劇左眼本身的冰冷與刺痛,甚至隱隱牽動著體內的濁氣,讓其翻騰得更加劇烈。仿佛血瞳的這種能力,本身就是以消耗宿主本源和加劇侵蝕為代價的。
而且,這種“視野”極不穩定,時明時暗,時清晰時模糊,難以長時間維持,更難以精確控制感知的范圍和強度。
但無論如何,這無疑是血瞳在特定條件(體內能量劇烈沖突、濁氣暴走)下,被激發出的、前所未有的能力!
“弱點看破”?“能量視覺”?還是……“濁氣之眼”?
林墨不知道該如何命名。他只知道,這能力雖然危險、消耗巨大、且極不穩定,但在關鍵時刻,或許能成為洞察先機、發現破綻、甚至規避致命威脅的利器!比如,在戰斗中直接看穿對手的靈力薄弱點或防護漏洞?比如,在探索險地時提前發現隱藏的威脅或珍貴的能量源?
就在他心念電轉,試圖更深入體會這新能力時,左眼的劇痛驟然加劇到無法忍受的地步,那詭異的“視野”如同破碎的鏡面般劇烈晃動、扭曲,最終徹底陷入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與冰冷之中,只留下針扎般的余痛和眼球仿佛要脫離眼眶的恐怖錯覺。
同時,他“看”到的那個正在靠近的、土黃與暗紅交織的妖獸能量光點,已經進入了二十丈范圍,并且似乎察覺到了洞窟內靈氣被加速吸收引起的細微波動,移動速度明顯加快了!
新發現的能力,帶來了希望,也引來了更迫近的危險。
林墨猛地睜開右眼,眼中血絲密布。體內靈力已恢復近七成半,但濁氣侵蝕也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峰,左眼能力使用后的虛弱與劇痛更讓他狀態不佳。
沒有時間仔細琢磨新能力了。
他必須立刻做出決斷:是繼續隱藏,賭那妖獸不會發現洞口?還是主動出擊,在其靠近前將其解決或引開?
幽藍的冷光下,他的身影從石板上無聲站起,殘骨刃滑入手中,右眼死死盯著洞窟入口的方向,如同蓄勢待發的毒蛇。
血瞳帶來的新視野,如同驚鴻一瞥,旋即隱沒于更深的黑暗與代價之中。
而現實的威脅,已至門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