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處東北地界,越近盡頭,就是平原狄人之地。
他腳下的卻是一處遺落已久的冰原。數年前,他覺得此處冰原遼闊無際,如今眼中卻覺得冰原已然融化了不少,但依舊荒涼,依舊有著說不出的沉默。
從山上躍下,踏在蓮形的石臺上,他向著東西方向(解注:居中位置,與天山是一條豎線,與北國冰原是一條橫線。)望著,良久沒曾動身。
那個地方的北方,不比這里,那里有一座荒廖之山,山很高,近乎連天。沿方向越近極北、極南處,越是寒冷,因為氣溫所致,雪常年不化,有“冷荒漠”之稱。他腳下之處也在于那邊的寒冷氣溫所致才出現了冰川,形成了一小片冰原。位于平行線上,他看到的并不是那遠方模糊不清的山,而是那邊北國冰原的寒冷之氣。
他的思想在后退——這段日子里,他遇到的那個少年,就是從這條地線上,對面的荒涼雪山而來。究竟是什么樣的父母可以將孩子放在那根本不適宜人住的地方呢?究竟是什么樣的父母讓那個人在一處冷荒山上呆了十九年呢?他不由想起云劍寒,想起遇見他的種種感受,想起楚雄的話。想起陸醒,陸醒似乎并不是很在意云劍寒,可是他為何追上呢?那時他離開的果斷,也不知陸醒那小子現在哪里。他想著想著不由緊緊索眉,“應該和玉歸魂見一面......或許就不會這么無頭緒。”
“好啊!我等的便是你這句話。”風微動,衣裳噗噗的,他瀟灑的如同天地間的“仙人”可仙人是飄渺的,他卻是實實在在的。轉身,他那雙碧藍的眸子望著眼前的人:“你十九年前是否已經回來?”
“人生五十載,半生余!沒錯十九年前,我以隱者身份回來的,只是不太愿意面對你們。不過那一年南疆西去,我不后悔。”肖跡看著他道。
聽后,他不由指指他:“賜你一句話——笑他愈,他不知啊!”顯然他在拐著彎子罵他愚蠢。
肖跡狠狠地給了他一拳,“玉歸魂,你為什么不恨我?”
“你是誰?我為什么恨你?”
“我是肖跡。”他淡淡的道。
玉歸魂聞言先是怔了一下,后忽然抱住他咧嘴一笑:“此處數年,這蓮臺是不是有些孤寂?你既是肖跡,我便沒理由恨你。在我心里肖跡沒有錯——”
“曾經有的人,如今不見得有。”他推開他話鋒一轉:“我此行是來查一列十一人的商隊......”肖跡望回他:“一路追到此地,便不見了蹤跡......”
玉歸魂端詳了片刻:“你確定在這里?”他抬手間不知何時手上已經有凌夢琳那封書信:“那個丫頭不是說讓你到玄宗門等她嗎?怎么還會如此周折到這里?”
“玄宗門?我路上遇到楚雄,經他說起水云間之事,我那還有心情去玄宗門?”于是他大概和他說了一下楚雄的囑托。后道:“鎮上有幾處疑點,先是那個被打得鼻青眼腫的外族漢子,然后是那所傳言走失的外族王子,似乎來自西域,也不知是哪個方向是否與龜茲人有關。加上楚雄那句‘希望您能救出劍寒公子。’我的心怎能安?返回鎮上,在面館處得知方向,于是便到了此處......”他說話間看向玉歸魂,忽然問道:“你怎么會在此?”
玉歸魂本是要回家的,可是又不放心陸醒,于是他根本沒回去。一路跟著,見肖跡和陸醒見了面,于是一路跟下,跟到了此處才現身。
他摸摸下巴,看了他片刻:“如果說,我一直跟過來的呢?”見他不語,他微微一笑繼續道:“昨夜,我與楚雄見了一面,把他吩咐道云崖劍閣去了,四門之事也是我安排的。那丫頭一路發現的四人,兩個為北狄人,另外兩個也是狄人但口音偏東南。那天夜里只見四人從林子深處拖出一麻袋,也不知里面是什么,一直沒有打開。”他停頓了一會兒:“后來他們迎合的是一隊西戎人。或者還可以這樣說,那四人便是那隊伍里面的人。”
肖跡看著他,“西戎,東胡人?莫非與北疆有關?”
“如此正好啊。你不是要查西域么?”玉歸魂看向他,“從龜茲查,混入商隊比較好。從樓蘭界而入,為絲綢的天下。你成親沒?”他神秘一笑:“如果沒有,還說不定能遇見個樓蘭公主......”
“......”沒有理會他的閑話,他沉思道:“西域之事,因九幽而起,此事我需要和四門商議。”他看向他見對方笑道詭異,于是白了他一眼道:“再說,前去龜茲之行有些遠。不如這樣,你我從此處同去那平原狄人駐地一探,如何?”
“等等,你確定追到這里就不見了?”玉歸魂抬眸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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肖跡點點頭,隨后就被對方拉起,腳下一空,已經被對方輕功帶入空中。翻轉間,已落在另一處冰川上,捏指放在唇上,一聲哨鳴,周圍瞬間出現了狼群,圍在川谷中形成一個下弦月。“嗥”狼叫聲如同那天地間的神,隨之,一月白色衣衫的人從狼群后的洞頂處躍下,翻身到了狼群前首,他抬頭望著對面冰嶺上的玉歸魂,嘴角勾起一絲微笑:“歸叔。”說話間,已經翻身到了近前,“好多年了,爾都不來看我的?”
“不來看你,是不想打攪你。”玉歸魂伸手扶扶他和別人不一樣的耳朵,“有沒有見人過來?”
尖尖的耳朵動了動,他眼皮輕輕眨了下,“有。”他回身指了一下東北方,“背著兩個大麻袋,估計走不遠,而且他們是和西戒商隊走在一起。”他耳朵似乎很有靈性,除了有點尖像狼耳,其他都是很正常的。長眉間,一點月牙形疤痕。他的身形修長,長發過腰是銀白色。清秀的臉上,三道疤痕在臉頰一處。
捏住下吧,他端詳了半天,“看來真的要去那平原駐地了,龜茲之行且放。”
“線索到這里,總不能,無頭亂撞吧?”肖跡看著他。
“這位是?”銀衫男子意外的看向他,問道。
玉歸魂奇異一笑:“相貌確有變化,不過你感受不到嗎?”
“如有感受,我還問爾?他是誰?”銀衫男子挑眉望著玉歸魂。
玉歸魂笑的有些苦,瞟了肖跡一眼:“明。你們誰大些?”
耳朵一動,他驚訝的看著灰衣人肖跡:“是那幽明兒?”他半張著嘴,端詳片刻,“論靈異界輩分的確我大。但,人不這么分,所以我要稱呼一聲明叔。”靈異界四靈族為首分為龍、鳳、龜、麟四者,牽扯甚多。
玉歸魂不由苦笑,明明是小叔叔輩分,偏地又是這么個樣子,既然已經是人也只好隨他了。于是,他點點頭:“隨你。反正,以你靈異界輩分,就是我也要稱你一聲前輩。”
“過去之事我一無所知,所以根本不足以存在。現在的我才是真實的。我是雪狼族的人,知事不比你們當然要按照人的稱呼。”銀杉男子撫了撫睫毛:“此次平原駐地,我也要跟去。”
“你?”玉歸魂有些猶豫:“告訴我一個直接的理由。”
似乎意識到他會這么問,于是他——輕哼一聲:“爾如拒絕我去,我便把那狐族人叫來,看爾還夠不夠清閑!”他插手于胸前鎖定他,他黑漆漆的眼眸淺藍的眼白里滿含堅韌,這是一種不容拒絕的神情。
這個人,肖跡眼中就似乎回到了三十年前,那一天自己離開南疆時懷里抱著只小狐貍,然后因為自己的一句話,跑開,再也沒回來。他不由看看身邊的玉歸魂——見面后,他一直沒有提那個妹妹,莫非她已然......他不敢想,也不可以想。世界的變化不準許他多想......所以不由低眸。
玉歸魂憑借余光看到了他的神情,嘴角輕輕勾起:“聽琴要回來了。只不過我一直沒收到傳訊,而且她的身子......”他停頓良久:“你信命嗎?”他忽的看向他問道。
肖跡整個人一震,他沒想到他會這樣問,他不知如何答話。銀杉男子同時看向玉歸魂,意外的道:“狐族那位?不,現如今她應該和我一樣吧?”
“不同。命運不同!”玉歸魂欲言又止似乎不知從何說起。
移開目光看著天空:“以命換命,這種逆天之行,我自認為做不到。可是她做到了。”他緩緩地望回肖跡:“不知道她有沒有機會,與自己愛的人——見一面?”
“以命換命?她換了誰的命?”銀杉男子道:“狐族一直有九命之說,什么人讓她以命換命?”
“你是修成人,本性還在。聽琴卻不同,她的命是,以命換命換來的,三十年前,狐族族長她的親生母親,把她關起來,命她忘卻世間的情愛,她違背了她。她與我是同父異母,如非狐族之因,我怎舍得她去受苦?偏得我依舊不能護她!她不過是半狐,愛上人,哪里有錯?”
肖跡嘴唇微微顫抖,他緊緊咬住,咬的流血。終于,他道:“換命得來的存活,她要剝皮削骨徹底拔去狐族本命,才成的人?”
“你不想知道她如何活下來的嗎?”玉歸魂看向他,見他凝視著,于是苦笑了一下:“是因為圣靈珠,我當時只能用這個法子保她性命。只因為她是我唯一的親人!”
肖跡移開目光,默然不語。銀杉男子看向他,端詳良久:“記得,那小狐貍,許配給明——叔了?”
“稱呼名字就是。”肖跡道。
“不,不。明叔,我和那小狐貍認識也是幾十年的事情了,那時候我在密封的冰凌里還是只小狼,她是被一位白衣仙子抱著的。”他說著噙起一絲微笑:“說起來那仙子還與我有恩。”
“是不是跟你明叔這雙眸子很像?”玉歸魂神秘一笑,指指身邊的人。
銀衫男子這才細細打量去,意外的一怔:“是。的確如此!”
“那便對了,那是他的母親。”玉歸魂見肖跡不準備搭話于是道。
聽之驚訝片刻,銀杉男子忽的撫胸鞠躬行禮:“臣,參見殿下!”
一刻間,抬手,肖跡出手捏住他的喉嚨,巧力下將他帶起身,風吹過,淹沒了那“殿下”二字,所謂遺世之事,他不想再提,何況那身份?
“咳咳咳——”被放開后,他猛地咳嗽:“子岑,不敢了!”
肖跡跳下冰嶺,狼群上前,子岑轉身撲向狼群,狼群后退,“這位是,南疆舊人......”他開口,狼群后退。
肖跡打量著山谷:“這里環境雖冷冽,地勢來看氣溫怕是要大變,想然也是不適宜居住,你跟隨我們也好,只是這些狼怎么辦?”
“狼群不動,即便氣溫大變,它們也應有自護的能力了!我只需帶上子幺便是,它才剛剛會自己找食物,不宜離開我。”說著從狼群里抱出一只小白狼。回到肖跡身邊,“這里的山谷對它們來說,還是可以生存的,放心吧!”
肖跡看了看狼群又看看他:“好!”
玉歸魂在山嶺上等了一刻,見他們回來,子岑懷里多了只小狼,他不由嘴邊噙笑:“果然是狼族之后!不宜耽擱,這就走吧!”
此后平原駐地,三人輕功甚好,半天就到了。狄人又稱匈奴人,這個地界,呈馬蹄型,三面環山,中間地勢是平的。地方倒不大,他三人找了處酒館停下,茅棚竹桌,座子就是墊子,盤腿坐在桌前,店家主走來,一股清香之氣,感情是一位女子,她一手叉腰一手提酒,開口倒是爽快:“三位即來此地,就入鄉隨俗好了。”她把兩壇米酒放在桌上:“窮鄉僻壤之地,不知三位來此有什么事么?”
子岑抱著小狼抬眸看著女店主,耳朵動了一下:“我們是來找人。他們抬著兩個大麻袋,是否經過此處?”
女子看了看了他,在他懷里小狼身上停頓片刻:“——米酒是暖的,三位先吃著。”她沒有答話,而是放下米酒后轉身離開了。
望著她,子岑微微索眉:“我嚇到她了?”
“噗!”玉歸魂險些把酒噴出來:“她那是不愿意理你。我三人畢竟是外族人!”
“外族人,就這么對待嗎?”子岑挑眉看著玉歸魂,猶豫片刻道:“要不這樣,我讓幺兒去找找看。”
“幺兒這么小——當真可以?”玉歸魂看著他有些猶豫。
“它很聰明的。放心。”說完放開小狼,小白狼看了看他的手勢后點了點頭,跳出酒館,向遠處去了。
肖跡看后嘴角噙笑,此時他的臉上已然有戴上了半面面具,他開口道:“嗅覺極好的靈物,應該不會丟!”
“丟?幺兒么?”子岑睫毛輕眨:“不會的,我們狼族生下來就有女媧石碎片在身上,彼此都有一定的感知。”女媧石自開天辟地以來,女媧補天用的五彩石。據《淮南子?覽冥訓》載:往古之時,四極廢,九州裂,天不兼覆,墬不周載。火爁炎而不滅,水浩洋而不息。猛獸食顓民,鷙鳥攫老弱。於是女媧煉五色石,以補蒼天。
肖跡怔了一下看向玉歸魂胸前的石墜子:“一樣么?”
“哦?我這個?”玉歸魂捏起墜子,凝神片刻:“這個應該不是女媧石,打我出生就有,上面刻著‘三生三世’。”
肖跡看著不由沉吟片刻:“會不會是那傳說中的‘三生石’碎片所成?”說到三生石不得提起一個故事:
相傳女媧在補天之后,用泥造人每造一人取一粒沙作計,終而成一碩石。
女媧將其立于西天靈河畔。此石因其始于天地初開受日月精華靈性漸通。
不知過了幾載春秋只聽天際一聲巨響,一石直穿云霄,頂了天洞,似有破天而出之意。女媧放眼望去大驚失色,只見此石吸收日月精華,以后頭重腳輕直立不倒,大可頂天,長相奇幻,竟生出兩條神紋將石隔成三段縱有吞噬天、地、人三界之意。女媧得知后,急施魄靈符將石封住,心想自造人后獨缺姻緣,輪回神位便封它為三生石賜它法力,三生訣將其三段命名為前世、今生、來世并在其身畫了一筆姻緣線,從今生一直延續到來世。為了更好的約束其魔性,女媧思慮再三最終將其放于忘川河邊。當此石直立后,神力大照天下,跪求姻緣。此后,三生石皆有辟邪之說。
肖跡的問話,玉歸魂一怔:“這,或許是!我還真不知道......”
看著他良久,肖跡倒酒,先聞了一下后,微微抿了一口,嘴角微笑。
談話間,小白狼已然回來,小白狼跳到子岑懷里,子岑低頭附耳過去,片刻微笑點頭:“有線索了,”他也倒了杯酒,抿一口道:“冬季暖酒,正佳時。嘿嘿,今夜,行動了!”
“夜里行動?”肖跡苦不堪言,面對二人質疑目光他不得不說那日酒樓胡姬之事。聽后玉歸魂大笑:“......你竟然會有此一遭?你可知道那綠衣少女,是誰么?”他似乎想要告訴肖跡什么。不料肖跡卻點點頭,“嗯。”才又說起那水云間地牢里的事情,最后道:“就是在那里,被水沖散后,再也沒找到小寒。”
聽后,玉歸魂笑道:“他還有個兒子?還真是不知。倒是小寒,他的事情我是在十九年前知道的。那時候我收到一封隱秘來信,上面畫著梅花圖和一個襁褓。對了,這個給你看。”說完,將一份書信遞給他:“看過之后,我才知道,江湖上‘天山隱客之說’指的是我們的故人肖姬離。今日俠名‘獨孤一劍’!靖茹曾回去清風劍閣,當時沒有見她,倒是醒兒知道詳情,這事情也是他轉告我的,并把這第二封信交給了我。說起茹兒那個丫頭,我不能說沒有責任。”
“茹兒!”肖跡微微索眉:“責任?”
“對!你既然決定回來,我就跟你說個明白吧。你可還記得揚州城酒樓里的蘇姑娘?”玉歸魂道。
肖跡點點頭:“那女子對揚清癡情,然而揚清心中卻只有云嫣。”揚清,肖跡的隔輩師兄。
“云嫣是云門的人,但她一直是被人掠走的,后來千里叔叔繼承。事到如今,我只知道江湖四門,云門封閉。根本不能深知云門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,為何封鎖外界消息。”玉歸魂倒酒,微抿一口:“從你還沒有到南疆時,我們都知云嫣失蹤的事情。當時你母親云若華說,云嫣若死,林詩兒便死,云嫣若活,林詩兒便活。”林詩兒,出身武林世家,北陵地界林氏《殘云仙蹤錄》的遺失人,她曾深深愛著肖跡之父肖云。后離開神州北陵,毫無音信!云嫣,云門血脈繼承人;和林詩兒一同失蹤。
肖跡默然,攥了攥手:“北疆北冥宮,我躺了二十年;
我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結果。我回到南疆時,宮殿已是廢墟!”
“什么?你在北冥宮躺了二十年?”玉歸魂猶如幻夢般看著他:“這種事情我怎么不知?莫非真的有人在其中布了局中局?我們都成了他的棋子?”此事肖跡不知,于是只是搖搖頭,并沒有回答,而是繼續道:“后來十一年,我一直呆在西域地界。
發現,九幽魔教四起,于西域、北狄地界出現者居多。
十九年前回來,是想要找你查清楚九幽的事情,可是......”
玉歸魂似乎看出了什么笑道:“你倒是還有些感情。只是你有什么好怕的?”見他垂頭不語,他繼續道:“揚清一去不復返,那蘇姑娘不能等一輩子吧?”他繼續講述道:“所以,蘇姑娘依舊是嫁了人,留了一雙兒女。女為長,男為小;我將其女收在門下,小兒子就沒有收了。”他看看肖跡:“長女名為蘇靖茹,小子名為蘇東。蘇東我不常見,茹兒卻是我一手帶大,一手趕出清風劍閣的。”
聽后,肖跡望著他微微一愣。子岑微微挑眉:“為什么趕出去?”
玉歸魂亦是挑眉看了他一下,“她愛上了她的師父,你們覺得呢?”
肖跡“噗”的一下,把剛剛飲入嘴里的酒吐出,哭笑不得的看著他:“你還真絕情。”
玉歸魂摸著下巴:“何為絕情?何為有情?不過都為了她好。再說尹兒對她可謂癡心!不過那個小子,背叛清風二字是真。”
“什么?”子岑沒聽懂。
“整日買醉,結識邪魔歪道。不惜己,誤他人。”玉歸魂淡淡的飲了口酒。——“不過,他畢竟是陸叔的長門弟子。我只是有閣主名,卻無閣主實而已,無權除他的名。”陸凰乃老清風之后,說起來畢竟是正宗血統,難怪他會這么說!
肖跡看著他,輕輕一笑:“所以,名冊上并沒有除名?”打心底忽的對這尹兒生出了興趣:“你這樣一說,我倒想見見他。”提起那紙書信,沾了少些酒水,他也算看過上面的字,只記載:“冬季大雪飄,吾抱一子位于仙派。梅樹欺洞而栽,娃生靈氣。十九年后,留此少年。他喝了你們師父坐騎的奶水,就當還恩來了。——獨孤離字”肖跡沉吟片刻道:“憑借這幾句話,如何確定那少年便是留客呢?”
“這是十九年前陸醒給我的書信所寫。加上外人不知的句子:江湖四門首,云崖有仙蹤。二十南疆行,一去不復返。一曲離歌愁,幾時再相逢。久別故里居,清風劍閣錄。一曲相聚歡,知己難得在。”玉歸魂看著肖跡,“這些句子,只有你我身邊的人知曉。能夠接上句子便不會有錯。當時蘇東把他接到江南郊外店里時,便已經傳書給我。說是請了楚雄,我也沒著急與他見面。
十九年前,我曾看到第一封隱秘書信上只有圖無字,但那獨孤離三個字旁邊還有劍形文印,就想到肖姬離。”玉歸魂手中書信雖是十九年前收到的書信,可是并非那第一封紋圖隱信。可此時并非多談此事之時,所以他沒來及說完便讓肖跡截了話去——
“江山易改,移山不易。本性難改也!”此話似乎隱有責罵之意,肖跡忽的扶桌起身,付了酒錢,去了。
玉歸魂和子岑彼此一望,苦笑了片刻跟上。
三人走后,那酒館女子倚欄而站,嘴角處泛著深深的笑意:“好個請君入甕。”一角處一玄衣男子站出:“多謝你的酒,今夜之事如若得手,必向你北狄供給大量的軍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