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年后
天山的雪依舊是這么白。那支梅花,來時,還是一小株。此刻,已然別樣好看、堅毅。
一點火光從山上窯洞里閃爍著,洞中人是一白衣老者。他正自練著一套劍法,劍法初時柔和,神似太極劍法,但這凜冽的劍寒之氣,卻是太極劍法也比不上的。后期劍走偏鋒,逆其道而行。完全成反比例,練到這里,老者不由停下大皺眉頭。隨后,縱身躍上墻壁,一劍劃去后面的,把后面的連攻連擊的死板招數劃去??躺狭恕巴苿κ健薄按碳缡健薄捌苿κ健薄熬呸D隨風”。
他落回到地面時,一九歲的孩童從密室里走出,手中端著飯菜。見老者在深深的看著墻壁沉思,于是便沒有上前打擾,轉身回走。
老者似有感應,轉身叫住他:“寒兒?!痹瓉?,此人正是那獨孤離,而這九歲的孩童便是當日的襁褓了。
他轉身抬頭乖巧的道:“師父!寒兒給您送飯。”
獨孤離含笑,招了招手:“過來?!笔疽馑?,坐在火堆旁的石頭上,伸手輕輕撫摸他的頭:“怎樣?你們這些小家伙,在石室學習得如何?”五年前,他便改善了這里的二人生活,他去昆侖山十里外的窮村,收了十二個徒弟,并親授武功、心法和劍法。
寒兒看看墻壁:“師父,您刻在石墻上武功,我們自然很順手,自然好。但寒兒不明白,這套劍法和我們的拳腳功夫有什么不同么?”
獨孤離聽后,看著他道:“寒兒,幻靈劍法和這墻壁上的武功不是師父所創。它的歷史已經有三千多年了。師父只是改善其中的不足,你說你們練得很順手,那老夫問你何為武道?”
“武道?空憑功夫制服天下么?寒兒不這么認為,寒兒認為,有武力,無仁義道德也不可。”他看著老者:“師父,何為俠?”
“俠者在人心,吃得苦中苦方得人上人。寒兒,雖然人要仁義,但你要記住江湖之大,不是只靠仁義才可存活。你要懂得變通。”
“師父說的,寒兒明白。只是,我們這些人都是孤兒,多有師父您收留我們才能夠存活。所以寒兒記得您的好。”這么乖巧,就是心再硬的人也會被融化。
伸手撫摸他的頭,獨孤離忽然想起——那年在窯洞邊上,梅樹下,抱起這個孩子的時候,他那雙眸子充滿了靈氣,一看就非同常人。當他看到孩子身上的梅花時,孩子身世已心中了然,定居一個月后,他決定前去與那清風劍閣中人見上一面,卻因那灰衣人的出現依舊選擇了——隱瞞。如今他九歲了,是不是要在孩子長大后選擇適應的機會告訴他一切?在心中自問著。那年一行,也不知那小童有沒有把信交給收信的人......
飯菜的香氣飄到鼻尖,他看著捧著飯菜遞來的孩童暖暖一笑:“吃飯?!?/p>
夜深,大雪如同他手中的劍,他把孩童送回石室,自己卻走出窯洞,腳踩在厚厚的雪上,深深地一陷:“大雪紛飛時,又是這樣的一個季節。寒兒,吾記得那個時候也是這樣的一個季節,襁褓中的你,只會笑不會哭。你的身世我到底如何開口才好?”
次日,雪停。他將石室里的所有弟子帶到山頂處,親自看著他們練武,如此冷冽危險的峰頂,十二個人中甚至還有人在哆嗦。但,獨孤離不能心軟,或許其中不是全部能夠成才,但他要盡力而為。他們最大的也有十歲以上,總要學會獨立——此刻,他的心思如同柳絮隨風而飛,這個冬季,他有些煩惱。也有些不舍和猶豫。
連續練了幾個時辰,弟子們忽然同時停下,其中三人站出,那名為寒兒的孩童也在其中,只聽三人同道:“師父。”
看看他仨人,獨孤離終于開口道:“你三人既然站出來,便切磋一下看看?!闭f完將手中劍自空中拋出。
三人幾乎是同時一躍,輕功后退。
此后,一黑衣孩童自腰身一抹拔劍橫掃,劍光四射。云劍寒轉身閃過,輕功而上,伸手抓住師父拋來的劍。第三個灰衣孩童見之奇異一笑:“三弟看招。”說完轉劍刺出,誰料寒兒一躲,劍直接向著師父而去,他的火候還做不到收放自如,一下子緊張起來:“啊——師父小心!”
老者先是輕輕一嘆,后奇異一笑,一招“神劍山河”掃出向三人壓下。落地,寒兒腳下一轉將體內寒氣加強變掌推劍,劍脫手向獨孤離飛去。
“推劍式!”弟子們幾乎脫口而出,因為寒兒的推劍式和他們的出入太大了,就是連那黑衣和灰衣孩童也不有半張著嘴愣住。
獨孤離見后慰一笑——“好。這招,你能用出,將來必成大器?!痹捖湟讶豢v身接下了劍。
停下,兩個孩童驚訝的看著寒兒片刻,沒有說什么。卻見獨孤離上前竟將寒兒單獨帶走。
面對這個九歲的孩童,獨孤離還是沒有把身世告訴他,只是道:“寒兒,你已經九歲了。師父決定,十年后離開天山。希望你和你的兩位師兄能夠彼此照顧、扶持。成年后,出去闖闖也是好的!”他的話,在寒兒心中徘徊良久,九歲的他總覺得師父是話中有話,總想說什么,卻不知什么原因,總在以別的話做敷衍。
這天正午,黑衣孩童和灰衣孩童私下問了寒兒,師父為什么單獨帶他走。他們自從懂事起便被接到天山,且都比寒兒大,所以對他很是愛護。
寒兒此時卻有些傷感道:“兩位師兄。師父說十年后要離開天山,希望我們能夠照顧彼此,還希望我們成年后能夠出去闖闖也是好的。”
聽后,三人默然。孩子的心境,又有幾人知?
此后,十年,三人沒有讓師父失望的確彼此很照顧對方。只是,這一天,師父不僅逐走了另外九名弟子,且自己也消失無蹤。只留下一柄寒劍在那土灰色的石頭榻上。
“師父真的走了?!鄙焓帜闷鹉潜畡Γ行┦?。
“師父說過的話從沒收回去過,師弟,如今山上只有你我還有沖兒。還是依照師父的話,下山去吧!”
“知道了,大師兄?!?/p>
“像什么話,一點男子漢氣概也沒有。”灰衣人似乎晚來一步,抱著一把樸實無華的劍,開口道。
轉身,看著兩位師兄,竟是全部收拾好了行李。
瞟了灰衣人一眼,黑衣男子道:“小寒,別理會他,他就知道教訓你。你的行李我已經一并收拾了。走吧,下山去。”
“多謝,塵師兄。”
“我這個謝二哥,真是沒面子啊。厚著臉皮還給你裝了些靈石,銅線,銀錠。這根本沒法拿出來獻丑嗎!”拐著彎子說話,是他的最自豪的,卻讓別人氣的牙癢癢。
“謝林沖。”黑衣男子說著,揮手一掌過去,灰衣人一躲,“塵曉云,你若能夠追上我,算你贏?!庇谑嵌艘慌?,一追,下山去。
寒兒苦笑看著洞窯良久,什么都沒有收拾,只帶了那柄寒劍,轉身離去。下山后,哪還見兩位師兄的影子,不由癡癡一愣,此時不知從哪里傳來的聲音隱似神仙破音:
若說神州哪里好,
莫過江南水土鄉。
若說哪里仙神妙,
莫過西蜀迎客松。
若說此行待何去?
我欲走去江南游。
揚州風土人情好,
酒鄉名滿天下知。
不識人間煙火物,
九幽魔教亂風情。
“江南?揚州?也好。”寒兒似乎對這聲音沒什么懷疑,于是決定離開天山地界后,便直接前往,江南地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