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愛去不去!”
鄭為民之前可沒少跟著信訪辦,去縣法院接陶鵬源,明明是他們惹的麻煩,他還得受他們的白眼。現在領導強硬了,他也樂意看縣法院倒霉。
“你大嬸子最近病了一場,住了半個月的院,家里花了不少錢。”
陶鵬源見鄭為民比他還要無賴,只好說出了實話。很多信訪老戶,一直堅持對上反映問題,除了心有不甘之外,更多的是想借著信訪的機會,向鄉鎮敲詐些錢財。
“這種事還值當的找鎮長?我跟民政說一聲,你拿著住院的手續去申請救助,現在的鎮長不是外人,你敢鬧她,我就收拾你!”
鄭為民威脅他不許找何靜的麻煩,陶鵬源屬于低保戶,原本就享受住院報銷,如果自籌部分過多的話,還有醫療救助可以用。
“那成,我這就去找小馬,那我以后還去上訪嗎?”
陶鵬源還是不想放棄上訪這個來錢快的渠道,雖然上級三令五申不允許花錢買信訪,但是這會由于制度上的缺陷,不給這幫信訪人點甜頭,他們根本不搭理鎮上。
“只要不來協谷鎮,你愛干嘛干嘛!”
鄭為民才懶得管他去鬧誰,像陶鵬源這樣的信訪老戶,到最后可能都已經忘了自己為啥要去上訪,成了為了上訪而去上訪。
如果只是簡單的不讓他拿這個理由去上訪,估計過不了幾天,他又得找別的理由上訪。
與其這樣,還不如讓他繼續拿著他兒子的事鬧,他都鬧這么多年了,大伙早就有了成熟的應對經驗,無論如何都鬧不出大事。
送走了陶鵬源,薛婷從窗戶里目送他進了民政辦,這才有些詫異的問鄭為民:“主任,這樣也可以?”
在她看來,鄭為民這就是典型的推卸責任,陶鵬源作為鎮上的信訪老戶,協谷鎮具有屬地管理責任。
“不是咱的毛病,咱連答復都沒法答復,冤有頭債有主,怕啥?”
鄭為民不覺得這是什么大問題,陶鵬源的訴求,跟鎮上沒什么關系,鎮上逮小偷還能犯了法?
給協谷鎮扣上的所謂屬地責任,只不過是相關部門推卸責任罷了!
“他兒子真是因為偷東西被槍斃的嗎?我怎么覺得確實有點冤枉?”
薛婷來鎮上的時間短,不知道陶利安的豐功偉績,其他人也是一臉的好奇,他們不理解,為啥只是偷點東西還能被槍斃。
“冤枉?他兒子偷的可不是一點東西,當年……”
鄭為民開始從當年逮住半夜偷電纜的故事開始,給他們講述如何發現陶家賊窩的全過程。
這么多年過去了,關于陶鵬源家的故事,已經衍生了無數的版本,有家庭困難的,也有天賦秉性的,甚至還有情殺的版本,這讓鄭為民覺得非常扯淡。
“連派出所院子里的車輪都敢偷?”
聊到孟昌明那四條新輪胎的時候,薛婷震驚的瞪大了雙眼,她沒料到竟然真有人膽大到去派出所偷警車的車輪。
“差點沒把老孟給氣死,老孟就是咱縣公安局的孟局長,當時他還是咱鎮上派出所所長。那天我還去現場看了,還別說陶利安壘磚的手藝真不錯,橫平豎直的,不去干工地可惜了!”
負責逮賊的派出所被賊偷了,鄭為民這種損友,怎么可能不去給孟昌明添堵,他一進門就夸陶利安壘的四堆磚板正,差點沒把孟昌明給氣死。
“他到底偷了多少東西?我怎么聽他們說贓物擺了大半個馬路”
薛婷覺得陶利安既然連派出所都敢偷,那他偷的東西肯定少不了,不過他們這些年輕人聽到的版本,大多是經過無數次夸張加工過的,他們不相信一個小偷能偷那么多東西。
“當時開退贓大會的時候,我在外圍維持秩序,沒聽見領導說的具體數字,不過那天,我們從他們家起獲了滿滿六卡車贓物,這數字絕對小不了。”
當年縣公安局來協谷鎮開退贓大會的時候,協谷鎮幾乎所有的機關干部,都去幫忙維持秩序,鄭為民懶得去陪領導假笑,就找了個邊緣的位置躲清閑。
“六卡車?”
四個年輕人都露出震驚的表情,雖說那會的卡車比現在小不少,但那玩意畢竟是卡車,陶利安得偷多少東西,才能把六輛卡車給裝滿?
“退贓大會就在就西邊那條南北路上開的,贓物從十字路口一直擺到到大柴河邊,滿滿當當的,那架勢就跟趕廟會似的!。”
鄭為民想起當年退贓大會的盛況,至今還感慨不已,雖然縣公安局有營造輿論、展示政績的嫌疑,不過自從槍斃陶利安之后,協谷鎮小偷小摸的情況確實少了很多。
“那槍斃他一點也不冤!”
薛婷覺得陶利安就該被槍斃,陶利安的行為哪是什么小偷小摸,在古代這叫抄家!
“確實不冤。”
一直以來,鄭為民都不覺得陶利安冤枉,當年陶利安小到扣子、鞋墊,大到鋼筋、花盆,就沒有他不偷的。當年退贓大會的時候,協谷鎮幾乎所有門頭就沒有不被他偷過的,那時候物資相對匱乏,偷這么多東西,就是罪大惡極!
“我聽說這老頭以前也是個小偷?”
曹峰來的時間早點,聽到的版本比較多,有些古早版本中,也把陶鵬源當年的事跡給翻了出來。
“偷東西是他們家祖傳的手藝,他比他兒子稍微輕點,我聽說他爺爺也是因為偷東西被人打死的。”
鄭為民也是從那時候才知道,原來小偷這個職業還有祖傳的手藝,小偷六藝這東西聽著就不明覺厲。
“主任,我怎么感覺他有點怕你?”
薛婷還注意到一點不對勁,陶鵬源被鄭為民生拉硬拽的拖進黨政辦,不僅沒有暴跳如雷,反而還對鄭為民笑臉以對,這可不像信訪老戶的表現。
“他兒子槍斃以后,老兩口沒了收入,老太太還是個殘疾,快過不下去了,我給他們老兩口辦的低保。”
自從陶利安被槍斃之后,鄭為民就開始留心陶鵬源兩口子的生活,不僅怕陶鵬源重操舊業,還怕協谷鎮餓死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