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公主我沒事,就是國公爺您年紀大了,得多顧著身子,平日里吃的喝的,少沾些辣的咸的才好,尤其是咸的,口味不要太重”說完他還咧著嘴笑,故意挑了挑眉朝蘇老國公看過去。
這混小子!蘇老國公心里暗忖,活了這么大歲數,還是頭回見這么沒規矩的年輕人。
歲安那孩子到底看上他哪點了?他心里雖然這么想,但是臉上卻沒有露半分不滿,依舊掛著溫和的笑,只是說出來的話就沒那么客氣了,字里行間都話里藏海。
“國公府吃飯喝茶,一直都是這個口味。大駙馬這么說,是覺得不合你的胃口?再說了,歲安也愛喝這茶,看來大駙馬跟她相處這么久,連歲安的喜好都沒摸透。”
他說著,然后還走上前,抬手給他面前的剛剛上官宸喝了一口之后噴出來的茶又續了一些。
“大駙馬,不如再嘗嘗?或許現在會覺得好喝”
上官宸低頭看著那杯茶,他哪能聽不出來,這老爺子明著是說他不懂公主的喜好,實則是在暗諷他跟公主不般配,還對公主不上心。這分明是故意當著公主的面,給他難堪上眼藥呢。
“國公爺是長輩,給我倒茶,那我有點承受不起,所以這杯茶我不能喝,怕折壽。”
目光忽然落在桌上,剛剛昭明初語用過的那杯茶,杯口還有著一抹淡紅色的口脂印,他沒有一點猶豫,伸手便將茶盞端了過來,掀開了盞蓋。
甚至特意調了調茶盞的位置,精準地對著那處染了口脂的痕跡,仰頭便喝。唇瓣也順勢沾了紅色的口脂。
“還是公主這杯茶合口,不燙不涼,而且也不咸,溫度剛剛好,果然國公府的茶還是很不錯的。”
昭明初語的臉染了一層薄紅,但是她沒說什么話,只是用手指輕輕拂過上官宸的唇,將那點口脂印擦掉。
做完這一切,她才垂著眸子坐回原位,指尖還殘留著他唇畔的溫度,也沒攔著上官宸其他什么的小動作,只由著他在一旁明目張膽地胡鬧。
這一幕落在蘇老國公眼里,手里的茶盞差點都沒端穩,直接摔了。見慣了世家子弟的溫文爾雅,就算是混不吝的小子,在他面前都要收斂,卻從沒見過像上官宸這樣的。
不僅當著他這個長輩的面喝了公主的茶,還故意沾了口脂,分明就是把親近二字擺在明面上炫耀。
他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,眼底閃過一絲無奈,還有氣憤。這小子根本就不接他的招,反而用這么一招,把他這長輩襯得像個多管閑事,還礙眼的燈泡。
堵得心口有些發悶,胸腔里的火氣也一直往上竄,可眼下歲安就坐在一旁,這氣只能硬生生憋在肚子里,竟然會被一個小輩氣成這樣,想想他都覺得丟人。
他深吸一口氣,猛地抬眼看向門外,聲音里帶著壓不住的慍怒:“管家!那三個逆子怎么還沒回來?”
管家早就在門外候著,聽見傳喚忙快步進來,弓著身子湊到蘇老國公耳邊,聲音壓得極低:“老爺,三爺……三爺已經回府了。”
“回了?”蘇老國公眼睛一瞪,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,拐杖還在地上敲了又敲,“回了怎么不過來?是要老夫親自去請,還是要公主去請?讓他給我滾過來!”
他話說得又急又重,壓根沒給管家再開口的機會,可管家臉上滿是為難。
蘇耀東一回府的時候,管家就看見了,哪里還有世家公子的樣子,一身的酒氣混著青樓里的脂粉香,離著老遠都能聞見,腳步虛浮得站都站不穩,嘴里還嘟囔著些“他爹算什么”“公主又算什么”的渾話,句句都夠得上“大逆不道”。
管家心里咯噔一下,哪敢真把這樣的三爺帶到前廳來?找了幾個下人,半扶半架地把蘇耀東往他的院子里帶。
走的時候還反復叮囑:“先打盆熱水給三爺擦臉,再換身干凈衣裳,務必讓他醒醒酒!要是就這么去了前廳,非得把老爺氣出個好歹來,那些胡話要是讓公主聽了,事情就更大了”
國公府的下人也知道事情要緊,應了聲“是”,架著醉得飄飄然的蘇耀東,腳步匆匆地往后院去了,生怕晚一步被老爺發現。
管家額頭已經開始冒汗,身子彎得更低了,聲音也壓得更小,帶著為難:“老爺,是……是三爺他現在的樣子,實在不好過來。”
后面的話卡在喉嚨里,要是公主不在,他還敢說,現在公主在他不敢說。
“有什么不好帶的?”蘇老國公猛地拔高聲音,手里的拐杖往地板上狠狠一戳。
“我倒要親自去看看,這逆子到底做了些什么,連見我的面都不敢了!”
他話里滿是怒火,可轉頭看向昭明初語時,臉色卻瞬間和緩下來,連聲音都放軟了幾分:“歲安,外祖去去就回,看看你那不成器的三舅伯。你跟……跟大駙馬先去房里歇息一會,我讓下人端些點心過去”
說完他才攥緊拐杖,轉身往蘇耀東的院子里去。剛邁出前廳,他臉上的那些溫和表情便一下子沒了,眉頭擰成了疙瘩,眼底的怒火像要燒出來,連走路的步子都快了幾分,走路帶風。
還沒走到院門口,就聽見院里傳來“噼里啪啦”摔東西的聲音,蘇老國公的腳步猛地頓住,站在院門外,握著拐杖的手青筋暴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