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讓上官宸意外的是,昭明云淵見他進來,竟破天荒地揚了揚唇角,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,看上去倒顯的很真切。
他抬了抬下巴,示意身旁的十三推著他上前,等停在上官宸面前,便微微欠身,拱手作揖,語氣誠懇:“姐夫,先前是我無知,行事莽撞,多有冒犯之處,還望姐夫大人有大量,不要與我計較。”
“我自小跟在長姐身邊長大,看著她對你上心,卻又屢屢見你與二皇姐有牽扯,一時鉆了牛角尖,才會一步步生出諸多誤會,錯怪了姐夫的心意。今日我當著長姐的面,給你賠個不是。”
上官宸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,目光落在昭明云淵那張人畜無害的臉上。神態謙卑,倒真像個知錯能改的模樣。
“過去的事就過去了,誤會解開便好。”
嘴上這么應著,他心里卻不是這么想的。昭明云淵先前因為公主的緣故,對自己那個敵意可不假,甚至還帶著些殺意。
這才幾天便性情大變,主動低頭道歉?這轉變太快,反倒讓他覺得不安,人心豈是說變就變的?怕不是另有圖謀。
用膳的時候,昭明云淵時不時的就跟昭明初語說些小時候的事情,語氣親昵,看向上官宸時也并無異樣,就好像之前的隔閡真的沒了一樣。
而上官宸坐下以后,就沒說過話,目光看似落在面前的吃食上,余光卻始終沒離開過昭明云淵。
用完膳,昭明云淵也沒多待,吃完就回自己院子去了。他心里那股不對勁的預感,越來越強烈,于是又抬眼看向了身邊的昭明初語。
昭明初語指尖輕輕搭上他的手,溫聲問道:“怎么了?是覺得云淵轉變太大,心里不踏實?”
上官宸反手握住她的手,指尖摩挲著她微涼的掌心,淡淡應了聲:“嗯,確實有些不習慣。”
“云淵是我一手帶大的,他的性子我最清楚。”昭明初語眼底帶著柔和的暖意,輕聲解釋,“他本心不壞,只是先前鉆了牛角尖。下午我們聊了許久,把話說開了,他也明白自己先前錯得離譜。”
上官宸聽著,唇邊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,握緊了她的手:“嗯我陪你在院子里走走”
昭明玉書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,來來往往的人,還有此起彼伏的吆喝聲,那么熱鬧的氣氛,但是他心里卻越來越涼。
他第一次那么喜歡一個人,閉上眼滿心滿眼都是跟她相關的事情,他都還沒來得及將那份心意說出口,便沒了。
忘了她?怎么可能說忘就忘。可他心里清楚,自己會給晚月帶來危險。母妃那天提醒他的話,還有何大人的話一遍遍在腦子里轉來轉去。
“二皇弟這失魂落魄的模樣,可是遇上什么煩心事了?”
一道溫潤如玉的聲音從他身后傳來,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關切。昭明玉書猛地回過神,轉頭便看見昭明宴寧。眉眼間帶著幾分儒雅之氣,看著便是個溫潤有禮的翩翩少年郎。
昭明宴寧走上前來,目光落在他臉上不是很好的臉上,笑意溫和:“前面街角有間茶樓,茶水泡的很好。二皇弟若是不嫌棄,不如隨我上去喝幾杯,權當解解悶?”
昭明玉書茫然地看著他,腦子里一片混沌,竟下意識地點了點頭。
隨后,他便跟著昭明宴寧往茶樓走去。一路上,他依舊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樣,腳步虛浮,身形都透著幾分軟綿綿的無力感。
昭明宴寧唇角噙著一抹淺淡的笑意,抿了口茶,他才緩緩開口:“二皇弟這會兒,是在想何家小姐的事吧?”
見昭明玉書神色一凝,他繼續說道:“若我沒猜錯,二皇弟剛剛應該是去了何府,想向何宗正提親,何宗正怕是直接拒絕?”
“你怎么知道?”昭明玉書猛地抬眸,眼底滿是驚疑,更摻著幾分警惕。
“二皇弟的心思,明晃晃擺在臉上。”昭明宴寧放下茶盞,“那日演武臺,只要眼睛不瞎,誰看不出來?何況二皇弟向來對大部分事情不上心,今日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,很少見,所以很難猜嗎?”
“大皇兄是特意來看我好戲的?”他聲音壓得有些低,裹著難掩的苦澀。
“我們是親兄弟,血脈相連,我怎么會來看你笑話?”昭明宴寧臉上的笑意淡去,神色添了幾分鄭重。
“何家小姐對你并非無意,互相有意的有情人,就這么散了,未免可惜。”
說到此處,他話音一頓,眼底驟然漫開一層濃重的低落“當年,我也有過很喜歡的女子。”
昭明玉書微怔,抬眸看向他。
“我跪在母后殿前,想求她允了我與那女子的婚事。”昭明宴寧的聲音輕得像是嘆息,帶著悵惘。
“可母后嫌她出身太低配不上我,一口回絕了我”
昭明玉書看著他臉上滿是傷心的樣子,忽然覺得自己和他是一路人,輕聲問:“那后來呢?”
“之后?”昭明宴寧自嘲地勾了勾唇,“母后為了斷我念想,轉頭便給我定下了如今的皇子妃,還暗中給那女子的家族施壓。她家里本就根基淺薄,哪里經得住皇家的威壓?”
“迫于無奈,她只能答應了一門親事。成婚之后便離開了上京,自此,我再也沒見過她。”他的聲音里帶著化不開的沉郁,“連一句告別,都沒能說上。”
“玉書,我懂你現在的感受。那種明明互相喜歡,卻不能相守的滋味,有多煎熬,我比誰都清楚。我當年沒抓住機會,一輩子都活在遺憾里,可你不一樣,你還有機會。何家小姐對你有情,這便是最大的底氣。”
昭明玉書聲音帶著幾分茫然:“我真的還有機會嗎?我更不想,讓晚月為難”他怕自己的堅持,最后只會給晚月招來麻煩或者殺身之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