昭明云淵猛地攥緊拳頭,一股狠勁從心底翻涌而上,他撐著輪椅扶手便要起身,可腳剛用力,鉆心的劇痛便如潮水般席卷而來,順著腳開始百蔓延到心口,疼得他眼前發黑。
他眼睜睜看著上官宸的背影消失在他面前,屈辱與憤怒像烈火般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。“上官宸!”他對著那背影嘶吼,聲音因極致的疼痛與憤怒而嘶啞變形,卻沒有任何的回應,更襯得他現在的狼狽和無能。
他抬起手,狠狠拍向自己毫無知覺的雙腿,掌心落下的力道又重又急,“砰砰”的。
“沒用的東西!”他低吼著,眼眶因羞憤而漲得通紅,臉上還有瀕臨崩潰的偏執與狂亂。
一旁的無庸垂著眸,指尖卻悄悄收緊了拂塵。在宮中那么多年,他見慣了各種偽裝,平常雖然也沒怎么見三皇子,但是現在她可以肯定一件事。
平日里的溫和還有跟個單純的小孩子完全不一樣,他不動聲色地站在原地,既不上前勸慰,也不催促。
不知過了多久,昭明云淵的動作漸漸放緩,無庸這才緩緩上前一步,語氣依舊恭敬平穩,聽不出絲毫波瀾:“三殿下,我們已經將您的物件收拾妥當,馬車也在府外候著了,該啟程回宮了。”
“我不走!”昭明云淵猛地抬頭,眼底還凝著未散的戾氣,“我要等長姐回來,我不信她會這么對我!她明明說過,公主府永遠是我的家!”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,像是在說服無庸,更像是在自我安慰。
無庸微微躬身,語氣依舊平靜:“殿下,老奴有句話不得不說。皇上已下旨召您回宮,您若是執意留下,便是抗旨不遵。”
“這抗旨的罪名,殿下未必承受得住。”他的目光平靜地落在昭明云淵身上。
見昭明云淵沉默不語,無庸又輕聲追問了一句:“殿下,您現在還不打算走嗎?”
昭明云淵散亂的發絲被風吹著,良久,他閉了閉眼,再睜開時,眼底的激動已然褪去,咬了咬牙:“好,我走。多謝無庸總管提醒。”
宮門外的馬車早已等候多時,青雨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身后的皇宮,幾十年光陰倏忽而過,從當年跟著小姐入宮到現在,這座牢籠般的皇宮,早已刻進了她的骨血里。
現在驟突然離開這,心中不是不舍,而是一種被抽空般的茫然,仿佛半生的時光都遺落在了那紅墻之內。
“青雨姑姑,可是不舍?”昭明初語的聲音傳來。她走在前面,察覺到身后的人遲遲未動,便轉身回望。夕陽落在她眉眼間,將那雙清冷的眸子映得柔和了幾分,卻依舊藏著化不開的疏離。
青雨收回目光,抬手拭了拭眼角,指尖觸及一片濕潤。她吸了吸鼻子,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哽咽:“回公主,不是不舍,只是……習慣了。”
她望著昭明初語的臉,恍惚間竟與記憶中先皇后的容顏重疊,眼眶愈發酸澀,“當年奴婢跟著小姐入宮,轉眼已是這么年。如今小姐都不在了,奴婢也離開了皇宮,倒像是一場夢。”
昭明初語沉默著,目光落在眼前的皇宮,神色難辨。不知道為什么,看著青雨那么傷感,她心中竟沒有太多波瀾,反倒覺得有些釋然。
母后的模樣在她的記憶中漸漸有些模糊,只剩下一些零碎的片段。
又想起蘇清焰那張與母后七分相似的臉,想起她人前溫婉、人后陰狠的模樣,心底便涌起一陣強烈的厭惡與惡心,簡直是對她母后的莫大褻瀆。
“我們走吧。”昭明初語收回目光,扶著青雨的手臂上了馬車。靜坐了一會兒,忍不住開口,聲音低沉而凝重:“青雨姑姑,九年前鳳寰宮那場大火,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她指尖微微收緊,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:“那日我趕去的時候,鳳寰宮已被父皇下令戒嚴,禁軍層層把守,任何人都不得靠近。”
“我在外面守了一夜,只看到漫天火光染紅了半邊天”她抬眸看向青雨,眼中滿是探究,“后來宮中流言四起,說母后死得冤枉,是她死后不甘,在頭七那日親自燒了鳳寰宮”
青雨猛地起一顫,“噗通”一聲跪在昭明初語面前。
“公主,奴婢有罪!當年鳳寰宮那場大火,是奴婢放的!那些關于先皇后冤魂索命的傳言,也是奴婢故意散播出去的!”
昭明初語沒有吃驚的樣子,她倒是覺得這樣很多東西都合理了“為什么會死那么多人?”
青雨抬起頭,淚水洶涌而出,順著臉頰上那道猙獰的疤痕蜿蜒而下,將半張臉浸得發亮。
她聲音哽咽,卻字字清晰,帶著無盡的悔恨與悲憤:“他們都是自愿的,先皇后當年難產,根本不是天意,是人為的!早在國公府時,蘇清焰就滿心嫉妒先皇后”
“先皇后性子好,只因比她早出生幾分鐘,便處處護著她、疼著她,可蘇清焰從未感念這份情誼!”
“奴婢不止一次撞見,她用那種淬了毒似的眼神盯著先皇后,那眼神里滿是嫉妒,像是要將先皇后從云端拽下來,狠狠毀掉才甘心!”
青雨的身體因激動而劇烈顫抖“自從娘娘懷上三皇子,蘇清焰幾乎日日都以探望為名來鳳寰宮。”
她咬著牙,一字一頓地說道,“她嘴上說著貼心話,實則包藏禍心!奴婢親眼看見,她總將一些白色粉末藏在衣袖的暗袋里,趁給娘娘遞點心、奉湯藥的間隙,神不知鬼不覺地撒進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