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罷了,今天我說的也有些多了,云淵你別往心里去,我也該出宮了,就不耽誤云淵回去好好收拾的時間了。”
昭明宴寧抬手理了理衣袖,目光又落在他蓋著毯子的腿上,語氣添了幾分說不出的味道,“希望你的腿能早些好起來”
昭明宴寧的身影消失在宮道的盡頭,他坐在輪椅上看了好才緩緩抬手:“十三,走吧。”
輪椅碾過石板路,發出沉悶的聲響。差不多走到一半的時候,昭明云淵望著兩側的宮苑發現不對勁,眉峰微蹙:“這不是去浮光殿的路。”
“殿下,皇上口諭說,您如今已然成年。之前長公主也還沒出嫁,皇上疼愛長公主才依著長公主讓您住在了浮光殿,現在長公主的浮光殿雖然還留著,但您再居于此,終究不妥,特命奴才引您前往皇子所安置。”
昭明云淵攥緊了袖中的手,半晌,他才壓下所有情緒,從齒間擠出一個字:“好。”。他清楚,離開了長姐的庇護,這深宮里沒有人會縱著他
“十三”他喉結滾動了一下,聲音恢復了平靜,“到了皇子所后,等安頓妥當,你即刻出宮一趟,向長姐報個平安,免得她掛心。”
“是。”十三應聲。
小太監聽到這個,腰彎得更低了,臉上堆起諂媚的笑意,腳步卻不自覺地放慢,時不時回頭望向輪椅上的皇子,十分恭敬
寒曦院,昭明初語和上官宸對坐在桌前,她的目光卻自始至終都放在上官宸的臉上。
他眉峰有些向下,眸光沉凝看不到底,不知道在思索著什么,連指尖都意識的拿著茶杯在晃。
她沒有打擾他,只靜靜等著,過了有些久,桌上的茶水都有些涼了。上官宸才從自己的思緒里面回神,抬眸對上她的視線,聲音帶著一絲剛抽離思緒的沙啞:“公主,青雨姑姑的癥狀,倒和我在外祖書房里看到的一本醫書記載的癥狀頗為相似。”
昭明初語眸光微動,身子微微前傾。上官宸慢慢說:“公主聽過離魂癥和心繭癥嗎?”
“所謂心繭之癥,大多因遭逢重創,心神難承其痛,身體便會自發筑起壁壘,將那段不堪或者不愿回憶起的記憶深鎖心底。久而久之,甚至會將臆想的片段拼湊成‘真實’,以此規避直面痛苦的煎熬。”
“而離魂癥,”他話鋒一轉,語氣添了幾分凝重,“鳳寰宮多年來唯有她一人,心中郁結無處排遣,又藏著不愿觸碰的過往。她日日與自己對話、自我慰藉,長此以往,竟在潛意識中衍生出另一個人格。”
“那衍生的人格,無時無刻不在試圖沖破桎梏,逼她正視真相;可她本我卻拼盡全力維系著虛假的平靜,兩相拉扯之下,便導致行為反復無常,記憶錯亂不堪”
昭明初語眸中滿是憂色,“確定嗎”
上官宸搖了搖頭,眉宇間掠過一絲審慎:“不確定。眼下不過是依癥狀推測,還需要多一些時間,才能具體下結論”
將昭明初語支著下頜,眉頭微蹙,往日里澄澈如溪的眼眸凝著深思,連周身的氣息都染上幾分清冷,疏離中藏著不易察覺的凝重。
上官宸坐在對面,看著她。見她沉浸在思緒中,眉宇間攏著化不開的輕愁,他心頭一動,伸出手,指尖帶著微涼的暖意,輕輕捏了捏她光潔的臉。
“別整天這樣冰冰冷冷的,當心寒氣侵體,凍出風寒來。”
“噗嗤~”一聲輕笑猝不及防地從昭明初語唇邊溢出,打破了室內的沉寂。
她抬眸望向上官宸,眼底的清冷瞬間消融,漾起細碎的笑意,嗔道:“你呀,就知道逗我。”說著,她抬手輕輕覆上他還停留在自己臉頰的手,沒有挪開,只是將掌心貼合上去,感受著那源源不斷傳來的暖意,輕聲呢喃:“你手真熱。”
“自然是熱的。”上官宸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,語氣坦蕩得毫無半分羞怯,“不熱的話,怎么捂熱公主那顆冰涼的心?”
他說這話時,眼神灼灼,直勾勾地望著她,眸中翻涌著毫不掩飾的溫柔與炙熱。
這般直白又熾熱的目光,讓昭明初語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,她心頭一跳,有些招架不住,下意識地想要移開視線。
“怎么,公主這是害羞了?”上官宸見狀,低笑出聲,笑聲爽朗而磁性,“都這么久了,還沒習慣我?”他說著,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臉,眼底的笑意更濃,滿是寵溺與縱容。
丞相府,主位上的衛靜之面色陰沉,眉頭擰成一個深深的川字,眼底的寒意跟桌上還冒著熱氣的菜形成了非常鮮明的對比。
桌案旁邊的兩個席位空空的,那是衛行簡和昭明清瑜的位置,現在在衛靜之眼里非常的刺目。
衛行風坐另一邊,偷瞄著自己爹那鐵青的臉,連忙起身打圓場:“爹,兄長與公主嫂嫂也許是昨天睡太遲了,耽擱了時辰。兒子已經差人去催了,想來已經在路上了。”他語氣小心翼翼,試圖緩和一下。
“路上?”衛靜之猛地拍向桌面,湯汁濺出幾滴在桌布上。“一次兩次可以說是意外,但是每次都是這樣,簡直是不成體統!”
他聲音陡然拔高,滿是怒其不爭的斥責“身為丞相嫡子,竟被一個女人拿捏得毫無分寸,整天沉溺在溫柔鄉里,還妄想明年參加科考?我看便是入場了,也只能名落孫山!”
他可是權傾朝野的丞相,百官爭相奉承,何曾受過這種氣?現在還是在自家府邸,要為了一個出嫁的公主遲遲不開席,傳出去豈不是淪為朝堂笑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