過了一會兒,上官宸端著一壺剛泡好的茶走進來,眼睛不由自主地盯著長公主,看她準備喝茶。可沒等茶水咽下去,就見長公主掏出帕子,把嘴里的茶吐了出來,皺著眉說:“太燙,發澀,好好的茶葉浪費了。”
“是嗎?我嘗嘗看。”上官宸說著,一點兒沒在意規矩,”他也懶得去拿新的杯子,反而徑直端起長公主剛用過的那只。
盞沿還留著她唇瓣的淺淡印子,他拇指不經意擦過,一飲而盡,喉結滾動時,目光仍鎖在她臉上:“嗯……是澀了點,應該是我沒把第一遍水給倒了。”
昭明初語看著他喝自己用過的茶,耳朵悄悄紅了,可臉上沒顯露出半分,依舊是那副平靜的樣子,沒說一句話。
上官宸放下茶杯,點點頭:“我把這壺茶端回去自己喝,再去給你重新泡一壺,公主你稍等,很快就好。”
他說著就伸手去端那壺沒泡好的茶,剛要起身,就聽見長公主開口:“不用了,放下吧。雖然有點澀,但也不是不能喝,別再麻煩了。”
“也不知道剛才是誰說我浪費茶葉……”上官宸沒挪腳,低著頭小聲嘀咕了一句,聲音不大,卻還是被聽見了。
“你說什么?”昭明初語的聲音沉了沉,帶著點長公主的威儀。
上官宸趕緊改口,笑著回話:“臣沒說別的,臣是說,公主人長得好看,心腸又好,是天底下最好的公主。”
昭明初語指尖捏著書卷邊角,目光落在書頁上,卻沒怎么看進去,她沉默片刻,還是抬眼看向身側的上官宸,語氣里帶著點試探:“你之前,都是這么哄女孩子的?”
聽見這話動作一頓,隨即轉過頭,眉頭微微皺起,語氣帶著幾分認真的辯解:“之前?我哪哄過女孩子。在書院里,身邊全是一群糙老爺們,連個女眷的影子都見不著。
再說公主你看,太尉府那地方,我爹天天板著臉,家里下人們都怕他,就算有其他女孩子敢上門,也得被我爹那氣場嚇走,哪輪得到我接觸?”
他說著,干脆直接往昭明初語旁邊挪了挪,幾乎挨著她的袖擺坐下。他聲音壓低了些,帶著點急切:“我身邊平時就只有言風跟著,后來頂多再加個二殿下,全是男的。
然后他又頓了一下,突然想起來什么“長公主,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,怕說了越界,但我還是想跟你說,你別生氣,那天晚上我真沒別的意思,不是故意冒犯你。”
上官宸說著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昭明初語的眼睛,眼神里滿是誠懇“我就是……就是想多了解了解你”
昭明初語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,握著書卷的手不自覺地收緊。她飛快地移開視線,聲音輕了些,帶著點刻意的轉移:“駙馬,我餓了,吩咐廚房傳膳吧。”
“餓了?”上官宸聞言挑眉“這才多大一會兒,公主就餓了?”卻沒多問,轉身就往門外走,“我去廚房,看看有沒有現成的點心,公主你在這兒等著,我很快回來。”
腳步聲漸遠,昭明初語望著上官宸的背影消失在門外,方才還繃著的嘴角悄悄彎起。
目光落回桌案,那只茶盞還擺在原處,盞沿似乎還留著兩人碰過的溫度。想起方才他毫無避忌地用自己的杯子喝茶,耳尖先熱了起來,連帶著臉頰也漫上淺紅。
另一邊,上官宸揣著心思進了廚房,他繞著灶臺轉了兩圈,掀開蒸籠是涼透的饅頭,翻來翻去竟沒一樣像樣的點心。他靠在窗邊,招手:“言風,你說公主平時愛吃什么?總不能拿涼饅頭給她吧?”
言風走上前,忍不住提醒:“公子,您連灶火都不會點,在這兒琢磨也是白搭。不如去問問長公主帶來的于大廚,他跟著公主多年,肯定知道公主的口味,總比您在這兒瞎找強。”
“你這腦袋今天倒是靈光!早這么說不就完了?”說著便轉身去找于大廚。
于大廚正蹲在灶前清理柴火,見駙馬徑直朝自己走來,心里先咯噔一下。方才見駙馬進廚房翻箱倒柜,他就揣著忐忑,這會兒見駙馬盯著自己不說話,只那雙眼睛來回打量,他越想越慌,“噗通”一聲就跪了下來。
“駙馬爺,求您有話直說吧!小的膽子小,經不住這么琢磨,您別這么折磨小的了。”
上官宸愣了一下,隨即皺起眉,伸手想去扶他:“你這是犯的哪門子毛病?我啥時候要折磨你了?我就是想問問,長公主平時愛吃些什么,沒別的意思。”
聽到這話,于大廚緊繃的身子瞬間松了下來,臉色也緩和了些,可膝蓋還軟著,試著撐了兩次沒站起來,干脆就坐在地上喘粗氣,額頭上還沾著冷汗。
上官宸低頭看著他,脖子仰得發酸,索性也挨著灶臺坐在了地上。兩人一左一右靠著墻,倒像是認識多年的熟人間閑聊,沒了半分主仆間的拘謹。
于大廚緩過勁,斟酌著開口,“長公主沒什么特別偏愛的口味。每次備膳,都是蘭序姑娘來吩咐,只說公主不喜哪些東西,讓小的避開,至于做什么菜,蘭序姑娘倒讓小的自由發揮。”
“那長公主具體不喜歡什么?”
“公主不愛吃味道重的”
上官宸盯著他,等著他往下說,可等了半天,只看見于大廚也眨著眼看自己,沒再出聲。
“沒了?”上官宸挑眉,語氣里帶著點不可置信。
“沒了。”于大廚老實點頭。
上官宸扶著墻站起來,拍了拍衣擺上的灰,有點哭笑不得:“合著我跟你在這兒耗了半天,就只問出這么一句?行了行了,你趕緊起來做菜吧,公主等著,別讓她餓久了。”說罷轉身往外走,心里琢磨著,這問了跟沒問似的,還得自己再想想法子。
上官宸靠在廚房外的門框上,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玉佩——方才跟于大廚耗了半天,只問出“不喜重味”這么句模糊話,心里正犯嘀咕。
他剛松了口氣,就覺身邊忽然多了個人影,嚇得他差點跳起來。
“公子,您別心急。”言風不知從哪兒冒出來,手里還攥著一根狗尾巴草,語氣慢悠悠的,“您跟長公主才剛成婚,往后相處的日子長著,只要您上心,總能摸清公主的喜好。再說,長公主在宮里長大,行事素來謹慎,喜好哪能輕易讓外人知道?”
他頓了頓,把狗尾巴草遞了過去,又補了句,“依我看,您要是實在想知道,不如去問問長公主身邊的蘭序她們幾個侍女,她們跟著公主多年,肯定比于大廚清楚。”
“言風,你是不是馬后炮?方才是誰讓我去問廚子的?結果呢?問了跟沒問一樣!現在倒好,又讓我去問公主身邊的丫頭,你怎么不早說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