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爺!二公主來了”
一個下人連滾帶爬地沖進正廳,顯然是一路著急跑過來的。他剛進門,一眼便看見跪在地上的衛(wèi)行簡,臉上五個巴掌印,再看自家老爺,面色鐵青,周身的怒氣未散,嚇得他心頭一緊,忙低下頭,聲音都帶著幾分顫意。
衛(wèi)靜之聞言,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,隨即迅速斂去臉上的怒容,只余一絲沉郁,他斜睨了那下人一眼。下人心領神會,連忙上前,小心翼翼地去扶衛(wèi)行簡:“大少爺,奴才扶您起來吧。”
衛(wèi)行簡卻猛地抬手,狠狠甩開了下人的手。他的動作又快又急,那個下人猝不及防,踉蹌著退了兩步,險些摔在地上。他不敢有半句怨言,立馬大氣都不敢出,退了下去。
衛(wèi)行簡緩緩撐著地面站起身,起身時踉蹌了一下,冷眼看著衛(wèi)靜之,眼底的恨意未消。
“待會兒見了二公主,什么話該說,什么話不該說,你最好想清楚,若是敢亂說話,休怪我不認你這個兒子。”他依舊沒有好臉色,語氣中還帶著一絲警告。
昭明清瑜的身影剛踏入廳內(nèi),衛(wèi)靜之臉上的寒霜瞬間消融,轉而換上一副關切又溫和的神情,目光落在衛(wèi)行簡身上時,那抹擔憂恰到好處,落在昭明清瑜眼中,儼然是一位疼惜兒子的父親。
“臣衛(wèi)靜之,參見二公主殿下。”衛(wèi)靜之躬身行禮,動作標準又恭敬,語氣里的怒意早已被得體的謙順取代。
她抬手虛扶了一下,聲音清婉柔和:“丞相大人免禮,以后府中無需這般拘禮。”說罷,她的目光越過衛(wèi)靜之,徑直落在衛(wèi)行簡臉上,秀眉微蹙,語氣里帶著幾分真切的疑惑,“衛(wèi)哥哥這臉是怎么了?怎的傷成這樣?”
“公主”衛(wèi)靜之故意語氣吞吞吐吐,“行簡身上的傷,是大駙馬打的。
“上官宸?”昭明清瑜聞言,秀眉先是一蹙,臉上掠過幾分詫異,似是沒料到會是他,轉瞬便被慍怒取代,語氣里滿是不忿,“他算什么東西,竟敢對衛(wèi)哥哥動手?”
“二公主有所不知,大駙馬的性情素來乖張,行事全憑心意,從不循規(guī)蹈矩。今日不僅動手打了行簡,更甚者,還將他直接丟到了書院的池子里。行簡自小飽讀詩書,身子骨哪比得過習武的人?
大駙馬雖沒有什么真才實學,可論蠻力,自然是行簡吃虧。”
“放肆!”昭明清瑜氣得聲音陡然拔高“說好聽些,他是皇家駙馬,說難聽點,不過是入贅皇家的外男,也敢這么囂張”她越說越氣,眼底的怒意幾乎要溢出來,顯然已全然信了衛(wèi)靜之的話,將上官宸恨得牙癢癢。
“入贅”二字像淬了毒的針,狠狠扎進衛(wèi)行簡心里,刺得他五臟六腑都泛著疼。原來在昭明清瑜眼里,駙馬只不過是依附皇家的贅婿。
總有一天,他要讓這些輕視他、踐踏他的人,都跪在他面前搖尾乞憐!可這猙獰的神色不過轉瞬即逝,當昭明清瑜的目光重新落回他身上時,他已斂去所有戾氣。
“臣沒事。”衛(wèi)行簡微微垂眸,聲音輕緩“上官宸有長公主殿下?lián)窝袢罩拢既滔铝恕5@筆賬,臣日后定會從上官宸身上一一討回來。”
“忍?憑什么要忍?”昭明清瑜柳語氣里滿是驕縱的怒意,“他上官宸敢動手打你,便是沒把我放在眼里!你是我的駙馬,打了你,不就等同于打我的臉嗎?”
她從小便活在昭明初語的光環(huán)下,無論才情容貌,總被人拿來與長姐比較,處處矮上一頭。如今連她的駙馬都敢欺辱她的人,這口氣她如何咽得下?
“衛(wèi)哥哥放心,今日這虧,本宮定然幫你討回來!”昭明清瑜語氣擲地有聲,轉頭對身后的蘭心吩咐道,“蘭心,即刻備馬,本宮也有些時日沒見長姐了。”
衛(wèi)行簡聞言心頭一緊,下意識便要上前阻攔,他雖想報復上官宸,但也輪不到一個女人來幫他出頭。
可衛(wèi)靜之投來的一記冷厲眼神,瞬間讓他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。他攥了攥拳,終究還是退到一旁,眼睜睜看著昭明清瑜帶著蘭心怒氣沖沖地離去。
衛(wèi)靜之望向昭明清瑜消失的方向,眼底掠過一抹深不可測的暗芒,嘴角勾起一抹算計的弧度:“有些事,衛(wèi)家不便親自出手,免得落人口實。但二公主不同,她身份不一樣,又是為駙馬出頭,即便事情鬧大,也只會牽扯到皇家內(nèi)宅,與我丞相府毫無干系。”
“可如此一來,所有人都會知道我被上官宸欺辱,還要靠公主為我出頭!”衛(wèi)行簡眉頭緊蹙,語氣里滿是不甘與屈辱,“那時候我還有什么顏面?”
“顏面?”衛(wèi)靜之眼神冰冷,像淬了寒,“你以為你還有顏面?今日書院內(nèi)外,多少雙眼睛看著你被上官宸踩在腳下?”
他上前一步,居高臨下地盯著衛(wèi)行簡“成大事者,何懼一時之辱?眼下的顏面算得了什么?”
“明年你科舉下場,一舉奪魁,屆時所有失去的,都會加倍回來,顏面更是水到渠成的事。”
衛(wèi)靜之目光銳利,直擊要害,“入了朝,有了實打實的身份,大殿下才會真正將你放在眼里。二公主那邊本就偏向你,有這層助力,你的路比旁人好走太多”
然后眼中閃過一絲陰狠,“今日的賬,也別怪老夫心狠,一并算在太尉府頭上!”他冷笑一聲,語氣滿是輕蔑:“太尉府早已沒了當年的威勢,不過是只被拔了牙的老虎,翻不起什么風浪,有何可懼?”
隨后衛(wèi)靜之的語氣緩了下來,緊繃的面容也柔和了幾分,他看著衛(wèi)行簡“行簡,你是爹的長子,是衛(wèi)家的嫡長子,爹怎么可能不在乎你?正因為把所有期許都放在你身上,才會對你這般嚴苛。莫要記恨爹,爹都是為了你好。”
“還有風兒,他打小就跟你親近,心里從來都是向著你的。”目光沉沉地看著衛(wèi)行簡,“爹先前的話,是被氣糊涂了,你別往心里去。你們兄弟二人,本該同心同德,切不可因這點小事就生了隔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