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林子衿打開禮盒之際,許妄拉著桑雪離她遠(yuǎn)遠(yuǎn)的。
林子衿看到許妄的動作,有些莫名,不過禮盒已經(jīng)打開了。
入目的是一條黑蛇。
不是純黑色,身上還帶著花紋,似乎要與黑色禮盒融為一體,蜿蜒盤旋在禮盒里的姿態(tài)帶著原始韻律,深琥珀色豎瞳,信子吐納間帶著顫動,像是在捕捉獵物。
那雙深琥珀色豎瞳,直直盯著林子衿。
林子衿被嚇得心跳停止了幾秒。
人在極度恐懼的時候原來是做不出任何反應(yīng)的。
一秒,兩秒……
她呆滯了幾秒,尖叫出聲。
尖叫同時,不忘把禮盒連帶著里面的黑蛇丟得遠(yuǎn)遠(yuǎn)的。
其他同學(xué)也看到禮盒里的東西,害怕蛇的同學(xué)也跟著尖叫逃竄,不怕蛇的同學(xué)則沒有任何動作,只是用震驚的目光看著許妄。
想不通許妄為什么會送林子衿一條黑蛇當(dāng)生日禮物。
而且還是當(dāng)著這么多人的面。
一時間,現(xiàn)場亂成了一鍋粥。
陸尋沒有讓場面混亂太久,聯(lián)系別墅的園藝師把黑蛇拿走放回山林。
等園藝師將黑蛇帶走后,現(xiàn)場才逐漸停止騷動。
只是議論聲不絕于耳。
“妄少爺跟子衿小姐不是青梅竹馬嗎?他為什么要送一條蛇嚇唬子衿小姐?”
“別那么快下結(jié)論,說不定妄少爺不知道子衿小姐怕蛇……像我就很喜歡蛇呀,家里還養(yǎng)了好幾條當(dāng)寵物呢!”
旁邊聽到的同學(xué)一陣惡寒。
“像你這樣喜歡蛇的才是異類,大部分人都害怕這玩意好吧?我看妄少爺跟子衿小姐之間一定發(fā)生了什么我們不知道的恩怨!”
“……”
為了以最完美的姿態(tài)出席生日宴,林子衿不到六點就起床化妝做造型,還穿上了漂亮的公主裙。
此刻,她的造型亂了,臉上的妝也因為流下了恐懼的淚水全花了,公主裙更是變得皺巴巴的,整個人看上去就是大寫的狼狽。
林子衿又是憤怒又是委屈地看向許妄:“你為什么要這樣惡搞我?”
許妄微微挑眉:“你反應(yīng)那么大干什么?這黑蛇你放心養(yǎng),無毒。”
林子衿氣得胸脯都在顫抖,怒道:“你還裝!你明明就知道我最怕蛇!”
小時候父母帶著他們四人去郊游,在森林里就碰到過蛇,當(dāng)時她的表情有多懼怕許妄心里一清二楚。
這次她生日故意捉一條蛇送給她,不是故意嚇?biāo)质鞘裁矗?/p>
其他害怕蛇的同學(xué)也是敢怒不敢言。
心想你嚇唬子衿小姐就嚇唬子衿小姐,跟我們有什么關(guān)系啊?
知道帶著你女朋友躲遠(yuǎn)點就不知道也提醒一下他們嗎?!
妄少爺,真是太惡劣了!
陸尋也開口:“許妄,你過分了。明知子衿最怕蛇,為什么要嚇?biāo)俊?/p>
司留更是惱火:“許妄你小子!明明答應(yīng)我不會在子衿的生日宴上搞破壞,你居然敢騙我!”
許妄見他們個個質(zhì)問,干脆也不裝了,直接承認(rèn)了下來。
“對,我就是故意的。”
司留氣憤上前,就要揍他。
許妄冷冷掃了他一眼:“動手之前先想好你能不能打過我。”
司留收回拳頭,咬牙道:“你今天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,我就算打不過你也要跟你拼命!”
眾人都看向他。
許妄說:“你們也不用為林子衿打抱不平,我這是禮尚往來。”
“她明知我父母不會同意我跟桑雪談戀愛,還不管不顧地把這件事直接捅到他們跟前。她破壞我跟桑雪之間感情的時候,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?”
此話一出,現(xiàn)場同學(xué)倒抽一口涼氣。
大家都沒想到還有的內(nèi)情在。
這段時間,許妄對桑雪的喜歡可以說是全校同學(xué)都看在眼里。
林子衿不跟許妄打個招呼,就把許妄的戀情捅到許妄父母跟前,好像是不太尊重朋友。
司留聞言,拳頭更是默默收了回去。
陸尋眸色冷淡,看不出他在想什么。
林子衿環(huán)顧四周,這事兒她心里也虛,沒想到這么快就被許妄知道了。
但這一刻,心里更多的是被許妄耍弄過后的恥辱。
“我承認(rèn)我的做法欠妥當(dāng),可我也是真心把你當(dāng)好朋友才會這么做,你能拗得過叔叔阿姨嗎?長痛不如短痛,我也是為了讓你不要在這段戀情里陷的太深!”
林子衿越說越覺得自己沒錯,眼淚嘩嘩往下流:“退一萬步,就算你不喜歡我這種行為,你也不能在我的生日宴會上拿條蛇嚇唬我吧?許妄,你心里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朋友?!”
來參加生日宴的同學(xué),大多都是林子衿的好友,只有少部分是關(guān)系不那么密切的。
聽到林子衿的話,他們下意識點頭。
子衿說得也沒毛病啊。
不被家人認(rèn)可的戀情又怎么可能走到最后?
許妄越聽臉色越陰沉:“為我好?你是我爹還是我娘,憑什么打著為我好的旗號干涉我的戀情?”
看到林子衿漲紅的臉,他心中除了厭惡再無其他情緒。
這個幼時的玩伴,終于還是跟他越走越遠(yuǎn)了。
“林子衿,在你破壞我戀愛的那一刻,我們就不再是朋友。”
這話說得太重了,又是當(dāng)著這么多人的面。
也算是當(dāng)眾跟林子衿徹底決裂。
同學(xué)們內(nèi)心激蕩,但礙于還在林子衿的生日宴上,不敢大聲議論。
林子衿臉色泛白,不由得看向陸尋。
陸尋是在場身份最高的人,也是她男朋友。
以往無論她搞砸了什么事情,陸尋都會為她兜底。
她希望陸尋這次也能夠跟往日一樣,幫幫她。
無論是緩和她跟許妄之間的友情還是維護(hù)她都可以,至少別把她的面子落在地上。
陸尋收到她的眼神,卻想到在圖書館,桑雪讓他賠她一個男朋友的畫面。
還是許妄款男友。
毋庸置疑,許妄家里不會同意許妄談個平民女友。
可如果兩人談的時間足夠長,感情穩(wěn)定,到時候許妄還是一意孤行要娶桑雪當(dāng)老婆,以后的事情也說不準(zhǔn)。
畢竟許家也只有這一個繼承人。
林子衿卻在兩人剛談沒幾天就把這事情捅開了,這對許家父母來說意義是不一樣的。
當(dāng)父母的心里肯定會趁兩人感情還沒太深厚之際,把這段戀情第一時間扼殺在搖籃。
所以許妄說林子衿破壞了他跟桑雪的感情,沒什么錯處。
可能是想不出維護(hù)她的理由,也可能是陸尋厭煩了林子衿做事從不考慮后果的這種性格。
這一次,他沒說太多。
只是道:“許妄喜歡桑雪,你看不起他女朋友,你們以后不做朋友對你來說也是一件好事。”
林子衿一愣,不可置信地看著他。
陸尋怎么能這樣說?
這不是她想要的回答!
她轉(zhuǎn)頭,幾乎是用救命稻草的目光看向司留。
司留跟陸尋不一樣。
陸尋每次幫她處理麻煩的時候,像個沒有感情的機(jī)器,還會用疏離的眼神看著她。
司留就不是這樣。
他會毫無保留地站在她這邊。
司留接受到她的眼神,狹長的丹鳳眼微微一頓。
他也確實如林子衿所想,站在了她這邊。
“許妄,子衿是有不對,但也不至于鬧到?jīng)Q裂的份上,再說你剛才不也報復(fù)回去了?”
陸尋都不愿意管這個爛攤子,林子衿讓他管。
這他媽算什么事兒啊!
司留強(qiáng)壓著煩躁的情緒說:“我們友情十幾年,難道比不過你談了幾天的女朋友?鬧歸鬧,以后你跟子衿還是朋友。”
許妄看他幾秒。
司留眼底情緒太過明顯,許妄看穿了,沒忍住嗤笑一聲。
他上前兩步,拍了拍司留肩膀,語重心長地道:“兄弟聽我一聲勸,舔狗舔到最后,一無所有。”
司留:“……”
許妄似乎想起了什么道:“有件事我差點忘了。”
他將自己女朋友從身后拉了出來,指著桑雪道:“她不但是我女朋友,還是你姑奶奶。”
“上次在操場只顧著收拾你了,還沒聽你叫呢。來,叫她一聲姑奶奶。”
司留:“……”
上次是桑雪替代許妄接下了賭約,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許妄贏了。
桑雪提了提精神,沒當(dāng)和事佬,而是期待地看著司留。
“一想到一口一個窮鬼的司留少爺要叫我姑奶奶,心里還有點小期待呢。”
明明今天的事跟他沒有任何關(guān)系,只是因為維護(hù)林子衿就引火上身的司留,臉色青紅交加。
如果他不叫桑雪姑奶奶,就說明他是一個不守信用的男人。
如果叫了,今后他的顏面蕩然無存。
在眾人灼灼的目光下,司留看向桑雪,咬牙切齒地喊出了那一聲——
“姑奶奶。”
桑雪彎彎唇:“沒想到司留少爺這么敢作敢當(dāng)啊。”
司留木著臉道:“你什么意思?你是說以前我給你的印象是言而無信的人?”
桑雪:“那倒也不是。”
她壓低聲音道:“以前你給我的印象只有一個,就是子衿小姐的舔狗。今天終于像個人啦!”
司留:“……”
司留感覺自己心臟有些不舒服,隨便找了個借口離開了生日宴。
以往林子衿的生日宴會,司留是最捧場的那一個,往往要待到宴會結(jié)束才肯離開。
沒想到,今天的他會是最早離場的那一個。
林子衿咬緊唇瓣。
她看著原本唯美的生日宴被許妄和桑雪搞得一團(tuán)糟,內(nèi)心頗不平靜。
不過那對情侶沒能得意太久。
別墅出現(xiàn)了一個意外來客。
管家走上前看向林子衿,眼神透露著有急事。
林子衿借一步跟他說話。
“什么事?”
管家道:“小姐,妄少爺父親來了,說是找妄少爺?shù)摹!?/p>
林子衿愣了一下,“許叔叔?”
管家:“許總表情看上去很嚴(yán)肅,還帶了很多人,您看要不要讓他進(jìn)來?”
這來者不善的架勢,管家當(dāng)然不敢隨便把人帶進(jìn)來。
萬一破壞了林子衿的生日宴會,也沒他好果子吃。
林子衿卻想。
反正沒有比這一年更糟糕的生日宴了,是許妄先斬斷這段友情的。
既然如此,她也不要給對方留體面。
林子衿天真地說:“許叔叔最喜歡的就是我了!管家叔叔,你肯定弄錯了,他是來給我過生日的,趕緊讓許叔叔進(jìn)來。”
管家愣了一下。
林子衿催促道:“還不快去。”
管家這才匆匆離開。
五分鐘后。
許妄出完惡氣,就開始興致缺缺。
他正打算帶桑雪離開,客門被人一把推開。
來的是一個保養(yǎng)得當(dāng)?shù)闹心昴腥耍簧砗谏餮b,五官深邃,眼角帶著細(xì)紋。
隱隱能看出年輕時也是個英俊帥哥。
他身后跟了兩排保鏢,氣場強(qiáng)大。
他就是許妄的父親許勁松。
許勁松的到場,讓現(xiàn)場再次陷入安靜。
他朝林子衿和陸尋頷首,算是打過招呼,隨后將目光落在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身上。
許妄握著桑雪的手微微收緊。
許勁松的眼神落在兩人身上,語氣聽不出喜怒:“她就是你談的小女朋友?”
桑雪被許父用犀利的眼神盯著,睫毛適當(dāng)輕顫兩下。
一副柔弱無害好學(xué)生的模樣。
許妄將桑雪往身后拉了拉,語氣冷硬:“你什么意思?”
許勁松沒想到他這個兒子這么固執(zhí)。
本想著以許妄的消費觀,最多撐不過三天。
沒想到卡都停了三天,也不見他回家服軟。
兒子不肯服軟,當(dāng)老子的只好來找他了。
許勁松說:“跟我回家。”
許妄擰眉:“不回。”
他又道:“你再干涉的我自由,我就永遠(yuǎn)不回那個家。”
他說的自由,指的是戀愛自由。
許勁松當(dāng)然聽懂了,沉聲道:“我不想在你同學(xué)面前讓你臉面掃地,識趣就自己跟我回家。”
許妄冷笑,剛要拒絕,就看到許勁松拍了拍手。
兩班保鏢聞聲而至。
寬敞的客廳,因為這兩班人高馬大的保鏢存在,立刻變得擁擠起來。
許妄:“……”
一個人再能打,也抵不過一二十個人。
更何況許家的保鏢都是練家子。
跟許勁松硬碰硬的結(jié)果,只會是他顏面盡失。
許妄臉上表情徹底變了。
只是少年自尊讓他強(qiáng)撐著不肯服軟。
這時桑雪輕輕推了推他,語氣軟軟的:“許妄,那是你爸爸,又不是什么仇人,他有事找你,你就跟他回家吧。”
少女主動把臺階遞給了他。
許妄滿身桀驁和反骨一瞬間被撫平。
他垂下眼,低聲道:“你知道我跟他回去意味著什么嗎?”
“我不知道,多久才能回學(xué)校找你。”
說這話的時候,許妄停頓了幾下,語氣干澀。
桑雪眼圈紅紅看著他:“可我不想看到你為了我跟家里鬧掰。”
“那你等我。”
桑雪點點頭。
許妄執(zhí)拗地說:“我要你親口說。”
桑雪答應(yīng)了。
她說得很干脆。
“許妄,我等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