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張氏剛走到堂屋,就聽到廚房傳來“啪呲”一聲響,緊接著就是大兒媳婦的喊聲。
“哎呦喂,我的肉啊。”她來到廚房,看最大那塊肉不見了,心疼的直拍大腿。
“老大家的,你怎么不攔著點?有沒有看清是誰家的貓?我找他去。”
李桂英大聲的咋咋呼呼,掩飾她的心虛,“是一個黃貍花貓,不知道是誰家的,叼起肉就走,還把三弟家的碗打破了一個。”
“黃貍花貓?肯定是二蛋家的,我找他去。”老太太一邊說,一邊怒氣沖沖的往外走。
李桂英怕鬧大了不好收場,也怕自己做的事敗露,趕緊說道:“娘,我看著不像二蛋家的貓,那畜牲身上臟兮兮的,多半是個野貓。”
“野貓,哪來的野貓?”沈張氏半信半疑,一雙三角眼掃向李桂英。
李桂英緊張的咽了咽口水,表面上故作鎮定,還虛張聲勢的說:“娘,你干嘛這么盯著我?你自己沒看好,關我屁事?你又不給我吃,難道還指望我給你看著?”
婆媳二人在院里對峙,正當李桂英扛不住婆婆的目光時,她小孫子哇哇哭了起來。
“哭哭哭,哭啥哭?就你嘴饞,誰讓咱家沒有疼孩子的長輩,整天光顧著自己的那張嘴,想吃肉讓你爹娘去買,別在這里叫喚,那老不死的可不會心疼你。”李桂英一手拽著一個孫子,指桑罵槐的回了房間。
等關上門,她才松了口氣,趕緊把那塊肉從褲襠里掏出來。用一件爛衣服裹上,塞在了床底下,打算家里沒人的時候燉了吃。
沈張氏肉被偷了,還被大兒媳婦指桑罵槐,是又生氣又心疼,把桌上的肉裝在碗里,端著去了堂屋。
沈春生正躺在床上生悶氣,聽到外面的動靜,動都沒動。
家里一天到晚的吵吵,他不想管,都是裝聽不到。
“他爹,占勛給的肉被貓叼走了一半。”沈張氏把碗重重的放在桌上,又把李桂英剛才的學舌給他。
“給他老丈人拿了十來斤大肥肉,點心罐頭自行車上都快裝不下了。”
沈春生心里本來就窩著火,聽了老伴的話,氣更不順了。
“那個畜牲,掙點錢全孝敬岳父岳母了,是一點沒把我們倆放在眼里啊。”
他一頭倒在床上,捂著胸口,哎吆哎吆的喊庝,說不能活了。
沈張氏被嚇住了,一邊幫他順胸口,一邊厲聲喊道:“翠香,趕緊去地里叫你爸和你三叔,讓他們趕緊回來,你爺爺不行了。”
沈翠香正在后面洗衣服,聽到這凄厲的喊聲,手上的衣服掉在了盆里。
李桂英剛偷了半塊肉,正興奮著,就聽到老太太說老頭不行了,她嚇得臉都白了。
心想,應該不是為了那點肉給氣的吧。
她踉踉蹌蹌的跑出門,看閨女也從后院過來。
“翠香,快把你爸還有你三叔叫來,我去堂屋看看,你爺爺多半不行了。”
“哦…哦,我這就去。”沈翠香反應過來,撒腿就往外跑。
李桂英去了堂屋,看老頭子哼哼唧唧的躺在那里,老太太正在給他順氣。
“娘,咋回事呀?爹上午還好好的,我看他吃了一大碗面條,還吃了一個荷包蛋,我去摘菜的時候,又看他在堂屋偷偷的吃雞蛋糕,胃口這么好,這怎么說不行就不行了?”
“還不都是被你們給氣的。”沈張氏抹了抹眼淚,在那里拍著腿哭爹喊娘,說她和老頭子命苦,養了一群不孝子孫。
沈建國和沈建軍今天干活的地方有些遠,沈翠香又是跑過去的,十來分鐘才到地方。
等把人叫回來,已經過了半個小時。
村里人看到他們那么著急,都在打聽老沈家出了什么事。
一個中年婦女道:“剛才聽翠香說,她爺爺沒了。”
“哎呦,昨天看他還好好的,怎么說沒就沒了?咋回事啊?是不是得了什么急病?”
“不知道啊,”一個老太太嘆道:“這走的也太快了,那沈老四好像才六十出頭,孫子那么有出息,正該他享福的時候,人卻沒了,唉……也是個沒福氣的人。”
正是下工時間,村民都在那里議論紛紛。
沈建國和沈建軍都以為老頭子死了,一進門就開始哭。
“爹啊,我的爹啊,你怎么走的那么突然,兒子們都沒來得及看你最后一眼………”
沈建軍拉著長長的腔調,哭的像模像樣。
沈建國被他大兒子攙扶著,更是哭的鼻子一把淚一把。
朱冬梅哭不出來,使勁揉了揉眼睛,硬擠出兩滴眼淚,拿個手巾捂著臉,也開始嚎。
“我那苦命的公爹呀,你小孫子還沒長大成人,你怎么舍得走呦………”
沈占濤的媳婦和沈翠香也跟在后面哭著喊爺爺。
這么大的嚎聲,驚動了左鄰右舍。
消息傳的很快,沒一會,整個大隊都知道沈老頭死了。
沈春生本來就沒什么病,就是裝裝樣子,想拿捏一下晚輩,主要針對還是那個有本事的孫子。
他裝模作樣的躺在床上,等著那些不孝子孫過來探望他,可沒想到等來的卻是兒孫的哭喪,這回是真的差點把他給氣走。
李桂英看公爹臉色被氣的漲紅,咬著唇忍笑,她慢悠悠的走到外面,大聲的說:“別哭了,爹沒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