虛空，寂靜無聲。

簡簡單單一句話，將黎文博徹底砸懵了。

身體一動不動，笑容僵在臉上，眼神呆滯。

李青山眉頭微皺，小聲提醒道：

“久聞蟠龍拍賣行財大氣粗，神通廣大，想必......”

“沒有！沒有！”

黎文博一個哆嗦，連連擺手。

七階？

神子？

一百名？

做了一輩子生意，他從來沒想過這三個詞能湊到一起，組成句子！

他，也才七階而已。

七階，已經算是大能范疇，更何況異族“神子”！

真當七階“神子”是大白菜啊？

“李主任！”

黎文博笑容收斂，目露狐疑道：

“你莫非是在特意消遣我？”

“怎么可能？”

李青山擺擺手，一臉認真道：

“黎副行長，先別急著拒絕，你是生意人，難道連個價都不還？”

“這樣吧......”

略微沉吟后，眼神中透出肉痛之色，伸手比了個數字。

“八十！我主動給你降一點，只要八十名七階‘神子’！”

“還不行嗎？我再退一步，七十如何？”

“五十，只要五十個，不能再少了！”

......

......

一個接一個數字吐出，李青山表情越發肉痛，好似在自己身上砍了一刀。

對面，黎文博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。

把七階“神子”當作商品，討價還價？

要不就是李青山腦子有問題，要不就是在消遣他！

“一個也沒有！”

黎文博驟然出聲打斷，深吸口氣道：

“李主任，你對我們拍賣行可能有些誤會。”

“蟠龍拍賣行一向遵紀守法，按規行事，販賣的異族絕不可能包含邪神信徒，更別說七階‘神子’了。”

“嗯？”

李青山表情一收，失望搖頭。

“黎副行長，生意不是這么做的。”

“明人不說暗話，我已經一退再退，你卻連一點‘誠意’都不肯給出？”

生意？

還一退再退？

黎文博神色發愣，一股悶氣猛地從心底涌出。

誰TM是這樣做生意的？

堂堂商場老油條，直接被這一套組合拳打得像個新兵蛋子。

不過......

這口氣，他不得不咽下去。

“李主任，我一生清清白白，實在沒做過違法的事，不如換個‘交易方式’如何？”

黎文博強行擠出笑容，提議道：

“炎陽碎片、陰月碎片、五行星辰碎片，這些世面上最常見的碎片，不管你需要哪一種，我都能再拿......”

眼看著對面青年雙眸發亮，嘴角開始上揚，黎文博趕緊豎起三根手指。

“三塊！”

亮起的雙眸驀然熄滅，李青山嘴角落下，冷淡道：

“既然黎副行長如此沒有誠意，那‘交易’一事也不必再談了。”

“誠意？”

黎文博胸口起伏，忍不住道：

“李主任，星辰碎片可不便宜，那些碎片正因為常見，所以市價也是最高的！”

“剛才我送你那塊炎陽碎片......”

“嗯？”

李青山面色一沉，斥聲道：

“我堂堂斬邪部偵查辦公室副主任，怎么可能收你東西？”

“黎文博，當面污蔑，你膽子可真夠大的啊！”

只進不出，翻臉無情！

黎文博一張白臉迅速變得鐵青，怒火在心頭涌動。

但，也只能在心頭！

證據？

一條視頻，一段對話，根本不可能作為證據。

更何況，李青山還沒開始“幫忙”。

動手？

想到李青山之前的恐怖戰績，念頭瞬息被斬滅。

他還不想找死！

“好好好！”

黎文博強忍怒意，抬手撕開超空間通道，邁步而入。

隨即，回頭望向青年，面容冷了下去。

今日，原本打算是來“喂狗”的。

但眼前青年，根本就是一條惡狼......

不對，惡狼都不足以形容！

只進不出如貔貅，貪得無厭似饕餮，翻臉無情同猰貐（yà yǔ）！

如此極品，畢生難見！

“李主任，你今天真是給我好好上了一課，不過我蟠龍拍賣行的東西，不是那么好拿的！”

“要放狠話了？”

李青山站在洞口前，仔細打量黎文博，一臉怪異道：

“你不會覺得我現在還進不了超空間通道吧？”

嗯？

黎文博臉色一僵，身形瞬間化作流光，不斷往前竄去。

雖然李青山可能是在詐他，但也沒必要為了兩句狠話去賭！

好在，身后并沒有追兵，只有一段話音遠遠飄來。

“黎副行長，希望下次見面時，你還能好好的。”

什么意思？

祝福？威脅？

困惑盤桓心底，黎文博速度再次加快......

虛空中，李青山注視流光遠去，注視逐漸彌合的超空間通道，輕輕搖頭。

法相“化實”后，已經能抗住通道中不斷變化的曲率，只是還沒辦法對照現實坐標，容易“迷路”。

但，追上黎文博，還是很容易的。

不過......

“也不知道你們蟠龍拍賣行的‘傳統’，還能不能繼續保持下去？”

李青山眉毛輕挑，嘴角帶笑，轉身向恒星系內飛去。

.......

第三司駐地，東升星。

巨大島嶼孤懸海外，一棟棟水泥建筑散落分布，看上去普普通通。

此刻，辦公大樓外，數十道身影正仰頭望天，焦急等待。

突然，一道流光穿透大氣層，落在眾人身前。

青年剛現出身形，一道道目光立刻聚焦而來，眼神各不相同。

憂慮、驚疑、希冀......

李青山眉頭微皺，疑惑道：

“諸位這是？”

眾人面面相覷，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。

“我來問！”

包和同打破沉默，一步跨出，小心道：

“李主任，不知黎文博找你‘私聊’是為了......”

“還能為什么？”

李青山恍然失笑，隨意道：

“新官到任，他自然是來送禮的。”

呼！

所有人齊齊松了口氣，面上浮現笑容。

穩了！

能如此大方承認，那肯定是沒有收！

包和同更是大笑起來，目光掃向一眾同僚，得意道：

“我說的沒錯吧？李主任年輕有為，怎么可能收......”

“為什么不收？”

李青山開口打斷，擺手道：

“收禮是收禮，辦事是辦事，不能混為一談！”

說話間，視線看向包和同、倪墨川，疑惑道：

“我看你們以前不是做的挺熟練的嗎？”

光收禮，不辦事？

氣氛，頓時變得詭異起來，所有人都呆愣原地。

的確，相似的操作，他們中不少人都做過。

但沒有人能想到，

李青山新官上任第一天，不僅做了，還如此光明正大的說了出來！

“李主任，那不一樣！”

包和同焦急開口，解釋道：

“找我們的都是一些小角色，不理會也無關緊要，但黎文博他......”

“對我來說，沒有區別！”

李青山擺擺手，朗聲道：

“不僅我要收，諸位今后也可以放心大膽地收，有事我來扛！”

“而對你們，我只有一個要求。”

目光環視一周，看著徹底呆住的一名名科長，李青山嘴角緩緩勾起。

“那些人既然選擇送禮，那就他們表明心虛了，有問題！”

“有問題，就得好好的查，不能放過任何一條有關‘邪神信徒’的線索！”

話音，如同滾燙熱油滴入水面。

現場，炸了！

底線和資源，兩者在以前往往是相悖的。

想要堅守底線，那就只能控制住自己的手，不能亂拿。

但現在，兩者統一了！

他們不僅能拿，甚至李青山還點明了要做他們的靠山。

如此絕世好上司，到哪兒去找？

一道道目光亮起，在場科長們眼神熱切，紛紛爭先恐后道：

“李主任果然一心為公，眼里揉不得沙子！”

“李主任放心，我等一定盡職盡責，全力清查。”

“沒錯，只要有線索，一定第一時間聯系行動科。”

李青山眉頭一皺，立刻頒布新命令。

“今日之后，所有線索必須先送到我手里，審核沒問題后，再轉交行動辦公室，免得同僚們白跑一趟！”

言罷，也不理會一頭霧水的眾多科長，邁步走入大樓。

大樓頂層，

李青山剛推開辦公室門，動作突然一頓，視線凝聚前方。

辦公桌前，一位老者正端坐在椅子上。

須發皆白，面上溝壑縱橫，但雙眼卻炯炯有神。

視線交匯，老者嘴角笑容浮現。

“李主任，還真是一心為公啊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