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煙年雙手捂住自己的嘴,屁股一點點挪開,口中無聲道:“暴君。”
風青見狀低下自己的頭,慢慢收拾棋盤,知道以后都不能再和秦煙年下棋了。
是他一時糊涂。
對待秦煙年最好的做法就是不靠近。這人畢竟是主子的枕邊人,而枕邊人代表什么,他一清二楚。
罷了,順其自然吧。
這趟回京城全程坐的馬車,秦煙年坐到后面幾日竟然已經開始習慣。
只是離京城越近,她也越冷。
在意州時就只下了一場雪,聽說還是意州城十年來第一次下雪。
可是北方此時早已被冰雪覆蓋。
秦煙年把窗戶支開一條小縫,本打算看看外面的情況,結果卻被風雪刮了一臉,凍得她立刻就將窗戶砰地一聲關上。
呸呸兩聲,吐掉嘴里的碎雪,她哆哆嗦嗦道:“我怎么覺得今年的冬天比去年要冷。”
馬車里沒人回她。
趙祁昀和風青已經在一旁嘰里呱啦說了一路。剛開始她還湊過去聽兩句,后來發現全是自己不感興趣的,便找了話本抱著暖爐自娛自樂。
只是現在見兩人都不理自己還是有些郁悶。
隨即又說道:“我們什么時候能到京城啊?”
這次趙祁昀終于回頭看了她一眼,淡淡回道:“再過兩三日。”
這應該是最好的消息了,秦煙年喜笑顏開,“終于快到了,也不知道大姐和春蘭怎么樣?”
說著便湊近趙祁昀,“回京以后我能去秦家見見大姐嗎?”
趙祁昀揉了揉她的臉,說道:“你應該去安王府見她。”
“什么?”秦煙年坐直身子,半晌才反應過來,問道:“你的意思是大姐已經和魏臨成親了?”
“怎么可能?從那件事到現在也不過幾個月,再怎么樣,也應該等到年后吧。”
秦琳瑯和當初的自己不一樣,自己當時是為了避免冥婚才急匆匆嫁進國公府,但她和魏臨明明不用這么急。
“當初你大姐和魏臨一事看到的人眾多,再加上兩家后來很快就開始議親,外面流言自然傳得快。這種時候早點成親對你大姐反而是好事。”
秦煙年抿了抿唇,心里也認可趙祁昀的說法,但不知怎么又覺得會委屈了秦琳瑯。
一輩子的大事就這么匆匆舉行了。
“不對。”秦煙年眨眨眼,“你怎么知道他們成親了?”
趙祁昀微微一笑,沖風青示意,風青立刻將一封信遞給秦煙年,說道:“這是今日剛剛從京里傳來的密信,其中就有提到秦家大小姐的婚事。”
秦煙年其實知道他們今日收到了京城來的信,畢竟這一路兩人都在談論這封信。
只是沒想到這信中竟然還提到了秦琳瑯的婚事。
見她把信接過去,風青提醒道:“在最后一頁。”
秦煙年果然在最后一段看到自己想看的內容,原來半個月前,秦家大小姐已經和魏臨世子完婚。
默默將信還給對方,她突然有些遺憾。
她是真心將秦琳瑯當作姐姐,沒想到卻錯過了對方的婚禮。
“哎……”嘆了口氣,她問趙祁昀,“你說魏臨會對大姐好嗎?她會不會受欺負?”
趙祁昀深深看她一眼,意有所指道:“你大姐能在發生那樣的事后快速下決定,就比這京中大部分的貴女都要強了。”
秦煙年點點頭,的確,比起她,其實秦琳瑯更適合這種深宅內院的生活。
這時馬車外突然響起暗衛的聲音,“主子,慶元鎮到了。”
“嗯,知道了。”
因為風雪越來越大,趙祁昀之前便已下令早點找地方休息。
看來今晚就要在這叫慶元鎮的地方住宿了。
暗衛兵分兩路,一路進去打聽客棧的情況,一路留在原地保護他們。
在等待的時候,秦煙年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。不多時,暗衛便回來回稟,說是客棧已經找好,就在前面不遠處,只是鎮子小,就只有一家客棧,條件不怎么好。
趙祁昀點了點頭,并未說什么。
幾人從馬車上下來,秦煙年剛剛站穩就被風雪撲了一臉,忍不住緊緊貼到男人身后,小聲道:“我走你后面。”
趙祁昀一愣,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這人是把他當作盾牌了。
本來就沒有幾步路,他也就懶得理會這人,自顧自地大踏步往前走,完全不管身后人跟得有多辛苦。
秦煙年敢怒不敢言,氣鼓鼓小跑步跟著,等進了客棧才發現還有更恐怖的事。
客棧的確如暗衛所說環境不怎么好,而且很小。
可就是這么小小的一間客棧里卻擠滿了人。
秦煙年張大嘴,慢吞吞挪到趙祁昀身旁,耳語道:“為什么會有這么多人?”
趙祁昀失笑,“難道就允許你一人躲暴風雪?”
“當然不是。”秦煙年急道,而后又和人貼得更近,“我就是覺得他們看起來兇神惡煞的,一副要吃人的模樣。”
趙祁昀瞥她一眼,暗道這人還是這么敏銳,似乎只要和危險掛鉤,她就能很快察覺。
拉住人的手,跟著店小二往后院走去,順便溫聲道:“因為他們太餓了,看人就跟看食物一樣。”
秦煙年渾身一僵,還沒來得及追問,在前面帶路的店小二已經說道:“客官也別害怕,這些人都是苦命人,前兩日大雪,附近不少農房都倒了,壓死不少人。我們掌柜的心善,讓他們在大堂避避風雪。只是這雪要是再下幾日,我們客棧恐怕也開不下去了。”
竟然是雪災。
秦煙年頓時安靜下來。
在古代,任何一次天災對老百姓來說都是滅頂之災。
到了房間,秦煙年緩緩掃了一眼,很破。
坐到床上時,她甚至覺得硌得慌,掀開床單才發現下面鋪的就是很薄的舊棉絮。
張了張嘴,剛想抱怨,可一想到大堂里那些人的目光,又咽了回去。
晚飯也很簡單,就是饅頭咸菜。因為下雪,客棧已經沒辦法買到新鮮的食材。
秦煙年拿著筷子,想吃又吃不下,半晌才喃喃道:“趙祁昀,你說外面那些人會被餓死嗎?”
趙祁昀沒有看她,只是平靜吃著東西,隨口回道:“你今日請他們吃了東西,他們明日仍然會餓肚子。”
秦煙年沉默不語,可是很快又從座位上起身,說道:“也許明日雪就停了。只有今天活著,才能看到明天的希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