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香君顫抖著手指拉下秦煙年眼睛上的黑色布條。
秦煙年瞇著眼睛適應了屋里的昏暗光線后,才緩緩看向四周。
她們被關在一間破房子里,周圍全是雜物。
“夫人,你怎么樣?”
聽見孟香君的聲音,秦煙年忙回過神來,應道:“你等我一下,我先幫你解開繩子。”
她仔細觀察著孟香君手上綁著的繩結,在腦海里想了想怎么將它解開,然后背過身去,用不怎么靈活的手指憑著剛剛的記憶幫人解開雙手。
孟香君一恢復自由,就趕緊扯掉自己身上的繩子和眼睛上的黑布,再回身幫秦煙年。
“完了。”秦煙年站起身,從窗戶縫隙往外看了一眼,低聲道:“外面有人。”
孟香君試著推了推房門,也轉過頭來沖她搖搖頭,“鎖著的。”
嘆了口氣,秦煙年招招手,道:“你也別看了,趕緊過來我幫你瞧瞧后背的傷。”
現在天色已暗,屋子里唯一的光亮就是從這破窗外透進來的月色。
她四處掃了一眼,找了一張勉強能用的凳子,然后手肘一抬,用袖擺把上面的灰塵和蛛絲都擦干凈。
孟香君見狀慌了神,忙道:“太臟了,你別弄。”
秦煙年卻毫不在意,反而順勢把她推到凳子上坐好,然后替她調整姿勢,讓月光更好地照出傷口。
刀口很長,不過躲避及時,傷口不深,但即使如此,經過這么長時間的折騰看起來也血肉模糊。
秦煙年一邊皺眉一邊柔聲道:“現在沒辦法幫你清洗傷口,只能直接上藥,你忍一下,會很疼。”
“你身上有藥?”
比起疼不疼,孟香君更驚訝的是這人竟然隨身攜帶傷藥。
“嗯,趙祁昀給的……”隨意應了一聲,秦煙年將藥粉一點點灑在傷口上,察覺到身下人突然身子一縮,她也跟著嘶了一聲。
等傷口處理好,兩人都出了一身的冷汗。
就在這時,孟香君突然轉過頭來,仰著頭滿臉歉意道:“對不起,要不是我硬拉著你出來,你也不會遇到這種事。”
“這怎么能怪你。”秦煙年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汗,“是我自己要跟著你出來的。而且,錯的也不是我們,而是外面那些人,或者說是幕后之人。”
“幕后之人?什么意思?”
秦煙年突然壓低聲音,道:“你不覺得我們出城太順利了嗎?”
“我記得你跟我說過,落桑城早幾日便已經開始戒嚴,不管是出城還是進城都需要手令。但是今天我們卻這么明目張膽的被一群男人帶出了城,這說明什么?”
孟香君此時也明白過來,喃喃道:“抓我們的人能拿到手令。”
“對。”秦煙年點點頭,“剛開始我以為這些人是陳國人,但若真是陳國人抓了我們,應該馬不停蹄地帶我們離開,而不是在落桑城外逗留。”
雖然剛剛一路上她們都被蒙著眼睛,也不知道現在具體被關在什么地方,但根據馬車的速度和行駛的時間,也能算出,她們現在肯定還在落桑城附近。
“香君,你知道什么人可以拿到手令嗎?”
孟香君臉色難看,“很少,基本都在我們身邊。”
“看來是熟人作案了。只是不知是私怨還是已經投靠敵國?”
兩人對望一眼,然后安靜下來。
過了片刻,秦煙年才在角落找了個地方坐下,一連打了兩個哈欠,嘀咕道:“好困……也好餓。”
而孟香君卻起身再次在屋里搜索起來。
“你別忙活了,你身上有傷,還是小心些為好。”
孟香君連頭也沒回,“我們不能坐以待斃,總要想辦法逃出去。”
“阿嚏。”屋子里灰塵太重,秦煙年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,而后懶洋洋道:“這荒郊野外的,我們怎么逃?更何況我一個半殘加你一個傷員。還不如乖乖等著人來救我們。”
“若是他們要殺我們怎么辦?”
“不會的,若是想要我們的命不用留到現在。”秦煙年見對方還是不贊成自己的說法,只好起身過去拉住人的手,說道:“我來落桑城之前剛被人綁過,當時我自己想辦法逃了。但是后來趙祁昀告訴我,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,不用做任何事,只需要照顧好自己,等著他來救就行。”
孟香君直直看著人,半晌才嘆息道:“夫人,其實你又聰明又冷靜。比如剛才,若不是你提醒,我應該不會這么快發現幕后之人的線索。”
“但是,你和世子在一起的時候,卻完全是另一種樣子。夫人,難道你不覺得你們之間的相處有問題嗎?”
秦煙年呆住,隨即扯了扯嘴角,笑道:“以前也有人跟我說過類似的話。他認為趙祁昀選了一個最差的方式愛我。跟你一樣,這人也夸過我聰明,但其實我并不聰明。”
說著說著,聲音漸漸低沉,笑容也從嘴角消失,“你們可能會覺得我很沒有志氣,太過依賴趙祁昀,但其實只有這樣我才能好好活著。”
“而且,他對你們來說也許是一個很冷漠的人,但卻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。”
“我喜歡他,我希望……他也喜歡我。”
“香君,我想他了。”
孟香君久久沒有言語。
…………
趙祁昀抬腳來到燭臺前,上面的蠟燭閃著微弱的燭光。
往旁邊走了兩步,拿過博古架上的銀色小剪子,又回到燭臺前,抬手剪掉多余的燭芯,火苗閃了一下,隨即躥得老高,照得附近也更亮堂。
他垂下眼眸,看向剪子的尖端,隱約可見一層凝固的蠟油。
若是秦煙年在,一定又會說她的家鄉有多么多么的好,即使晚上也可以亮如白晝。
嘴角勾了勾,帶出幾分笑。
“主子,有人要見您。”
隔著門板傳來暗衛的聲音。
“誰?”放下剪子,趙祁昀轉身朝桌邊走去。
“是孟太守身邊的管事和一個小丫鬟。”
腳步微頓,有些驚訝,隨即便沉聲道:“讓他們進來。”
如意和管事一起等在門外,直到身邊的男人推開房門,退到一邊讓開身子,他們才戰戰兢兢跨進屋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