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。”
聲音黯啞,趙祁昀淡淡瞥了二人一眼,便抬腳往床邊走去。
“夫人還沒醒,不過已經并無大礙,主子不必憂心。”
風青跟在身后,輕聲解釋道。
趙祁昀沒有出聲,緩緩在床沿坐下,抬手碰了碰秦煙年的臉,不過一日未見,對方似乎就更加清瘦了。
“你們先下去吧?!?/p>
屋內眾人都有片刻的猶豫,但最后還是恭敬應聲,“是?!?/p>
待人都走后,趙祁昀才平靜脫下外衣,掀開被子直接躺到人身旁。
側過身子將人攏到自己懷里,嘆息一聲,“上次說要把你做成人皮燈籠,你才乖乖醒過來,那這次你要睡到什么時候才肯醒?”
手指一點點繞著對方胸前的發絲,隨即又緩聲道:“不若,就把你的頭發都拔掉吧?”
“那你還是用剪刀吧。”
趙祁昀手指一頓,緩緩低頭看向懷里的人。
秦煙年這次雖又遭了罪,但趙祁昀第一時間就替她處理了傷口,再加上回來后,風青讓人灌了她幾大碗藥,所以早就迷迷糊糊間有了點意識。
但就跟上次一樣,是她自己不愿動彈,不想醒過來。
只可惜,身前這個男人永遠不會讓她如愿。
在對方爬上床后,她便清醒過來,還想著能聽幾句甜言蜜語,所以一直沒有睜眼,沒想到又是恐嚇。
只是這次她已經不怕他了。
這男人就是個膽小鬼。
趙祁昀回過神來,撫上她的臉,柔聲道:“醒了?還疼嗎?”
秦煙年吸了吸鼻子,漂亮的眼睛里沁滿淚水,還未說話,就猛地砸了下來。
趙祁昀皺眉,眼淚正好掉到他手上,讓他有些無措,頓了片刻才替人擦掉淚水,調整姿勢,輕輕拍著人后背。
“你做得很好。只是下次不要再隨便刺傷自己,我教你認日月穴不是讓你這么用的?!?/p>
“嗯,下次不會了?!痹捓飵е且?,秦煙年整張小臉都哭得緋紅,看起來可憐又可笑。
“趙祁昀?!?/p>
“嗯,怎么了?”
秦煙年往他懷里擠了擠,突然打了個顫,聲音發抖,“我昨晚殺了一個人?!?/p>
這次趙祁昀是真的愣住,但是很快又說道:“他該死。”
“嗯?”秦煙年小心翼翼抬頭,不解道:“什么?”
趙祁昀低頭在她額頭親了親,微笑道:“我說那人該死。”
心頭一震,秦煙年喃喃道:“你都不知道我為什么殺人,怎么就斷定他該死了?”
“我的爾爾向來心善,會為了不認識的人跟我吵架,又怎么會無故殺人。所以,一定是那人該死!”
說到最后一句,他的話中已滿是殺意。
能讓秦煙年下手殺人,肯定是發生了天大的事情。
畢竟這人以前就說過,在她的家鄉,殺人是重罪。她既然在這一刻違背了她多年的教養,必然是發生了讓她不能接受的事情。
“睡吧。”
“嗯?!?/p>
…………
翌日,秦煙年醒過來時,屋子里很安靜。
“來人?!?/p>
“夫人,您醒了?!弊谀_榻上的丫鬟一個激靈起身。
“水。”舔了舔唇,她啞著聲音吩咐。
“是。”
丫鬟回身去桌邊倒了一杯清茶端過來,扶著人慢慢喝下,而后又道:“小廚房還溫著藥膳,奴婢這就去給夫人端過來。”
秦煙年抬手,“不用了,我現在沒什么胃口?!?/p>
掃了一眼屋子,眼神一黯,問道:“世子呢?”
“世子在隔壁和那位風公子談話。夫人要奴婢過去通稟一聲嗎?”
“不用。”
秦煙年拉過被子把自己裹住,“你出去吧,不用守著我了?!?/p>
丫鬟微微屈膝,應了一聲便悄悄退了出去。
…………
趙祁昀點了點桌面,冷聲道:“查清楚了?”
“是?!?/p>
風青蹙眉,“死的那人叫李二,試圖對夫人不軌,被夫人用簪子刺穿了頸部要害,當場斃命?!?/p>
低垂著頭,目光落在手邊的茶盞上,趙祁昀的瞳孔中陰霾開始匯聚,一時間連風青都察覺到不對。
“主子?”
怕人跟昨天一樣,風青忍不住往前踏出一步,加重語氣,“主子,調整您的氣息!”
話音一落,趙祁昀回過神來,充斥在這方寸之地的殺氣才緩緩散去。
“范意人呢?”
“在國公的院子里?!憋L青微頓,“主子,我們現在暫時還不能動他。不僅僅是因為國公要保他,也是因為陳國已經出兵,我們此時實在不宜有其他動作。”
“你要我饒他不死?”趙祁昀似笑非笑。
風青搖搖頭,“只是暫時?!?/p>
趙祁昀不再說話。
但是風青知道,這人已經把自己的話聽進去。
“行了,你先下去吧。”
趙祁昀揮揮手,讓人退下。
可是等了片刻,也不見人行動,不由抬頭,問道:“還有事?”
風青臉色平靜,回望過去,一字一句道:“主子可有后悔?”
趙祁昀很快便明白,這人是什么意思,臉色一沉,冷聲道:“你越界了!”
“是您用錯了方法!”風青站直身體,厲聲反駁。
“主子,您是人不是神,只要是人就不可能算無遺策。若是夫人一直在您的羽翼之下,自然沒有問題,可一旦出了意外,對她來說都將是致命的。”
“主子,這真的是您所希望的嗎?”
風青語氣有些急切,這本是主子的私事,他一次又一次的提起實在是犯了大忌。
他不否認之前想過把秦煙年拉入局,讓她改變眼前這個男人,可如今看來也是希望渺茫。
這么想著不由有些喪氣。
趙祁昀瞇著眼,靜靜看著屋子中央站著的手下。
沉默無邊。
良久,直到風青都快承受不住,趙祁昀卻突然起身,往窗邊走去。
抬手推開窗戶,看向院中一棵大樹,枝頭開著不知名的花朵,顏色艷麗。
眸中有些驚訝,沒想到在這邊關小城也有這么出眾的花。風一吹,有花瓣飄落,視線跟著下移,直到花瓣落到地上,才勾起唇角道:“我記得先生當初認我為主,是想助我問鼎天下?!?/p>
“不知現在可改了主意?”
轉過身來,唇邊的笑漸漸變得詭異。
“主子的意思是?”風青震驚不已。
“你賭贏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