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國公這是要做什么?”
風青從趙祁昀身后踏出,直挺挺站到趙玄前面,眼神堅定。
趙玄臉頰抽搐,目光犀利掃過來人,冷聲道:“你身為世子幕僚,就是這般替自己主子籌謀的?”
他絕不相信,自己兒子要反,跟眼前這人無關。
風青本身是一個不喜暴露自身鋒芒的人,但是今日卻分外強硬,冷聲道:“國公此言差已,就因為我是世子幕僚,才會處處為主子考慮。”
“主子想做什么,做屬下的自然要鼎力配合。”
“所以你替他謀劃的就是當亂臣賊子,大寧的罪人?”趙玄步步緊逼,“這就是你所謂的為他考慮,鼎力配合?”
風青不再說話,但從他坦然的目光中,趙玄已經得到答案。
反倒是一旁的范意如遭雷擊,霍然起身,不敢置信地看向趙祁昀,口中質問道:“你竟然要謀反?”
“怎么,范大人看起來有些不敢相信?”
趙祁昀語氣戲謔。
范意搖搖頭,“不,恰恰相反,范某反而覺得本該如此。”
從他見到趙祁昀的第一面起,就覺得這人不簡單。明明不過二十出頭,回京也才兩年,可細數京中幾位皇子的落敗,竟然都和他脫不了關系。
還有陛下……
范意突然哈哈大笑,一聲連著一聲,近乎悲壯,“趙祁昀啊趙祁昀,你真是機關算盡!可范某還是有一事不明,你若真的這么想要那帝位,當初又為何要幫著陛下登基?”
新帝登基的前因后果,他也略知一二,如果當初趙祁昀直接反了,也未嘗不會成功,何苦要等到現在。
趙祁昀摸摸自己手指,漫不經心道:“可能是想法變了。”
“想法變了?”范意咬牙,“謀逆大事在你口中不過一句想法變了,趙祁昀你可真是個瘋子!”
“我瘋不瘋不重要,重要的是范大人要不要陪著我瘋?”
范意頓時僵住。
趙祁昀收起慵懶的表情,坐直身子,“范大人當初年僅十九就進士及第,是你們同科當中年齡最小的人。先帝一直對你贊賞有加,聽說前幾年還想提拔你進內閣,但是范大人拒絕了。”
“還有之前意州一事,我不相信憑范大人的本事在意州沒有查到任何東西,但你回京后卻只字不提。”
范意目光微動,沒有吭聲。
趙玄此時也聽出玄機,壓住心中怒火,在兩人之間掃視一番,然后冷哼一聲回到椅子上坐好。
見狀,暗衛和風青也退回趙祁昀身后。
趙祁昀嘖嘖兩聲,說道:“你還記得,我在西山牢房里對你說的話嗎?”
范意咬牙切齒,“范某沒齒難忘!”
當初他和秦煙年一起被關在西山匪徒的石牢中,趙祁昀帶人來救時,曾評價他過于清高自傲,看不起別人,明明身處權利的旋渦,卻妄想置身事外。
“范意,你明明才學出眾,卻看不上腐朽的朝廷,不愿全力報效。但你又矛盾至極,不肯辭官,所以整日縮在大理寺,夾在皇權和官員之間遺世獨立。新帝即位,你以為你等來了你的明君盛世,但他卻一紙圣旨把你丟來了這邊關之地,范大人不會真的不明白這其中的用意吧?”
范意臉色蒼白,突然泄了力道,頹然坐下。
可趙祁昀卻沒打算放過他,字字誅心,“現在正是朝中勢力更迭之際,也是陛下用人之際,一個欽差大臣,看似重用,但等這邊關事了,范大人再回京中,可還有你的立足之地?”
“更何況,陳國此次來勢洶洶,稍有不慎,你的這份差事就會辦砸。范大人可有想過,到時新帝又會如何處置你。”
“你別忘了,在京中你還有一堆親眷,他們全都仰仗著你過活。”
“別說了……”范意苦笑一聲,“世子還是這么會蠱惑人心。”
趙祁昀淺笑一聲,喝過一口茶,淡淡道:“那不知范大人有沒有心動?”
范意正色,“你憑什么讓我跟你一起賭?就像你所說,我范氏一族有近百人靠我過活,可比不得你身后之人,是個孤家寡人。”
風青眉頭一跳,聽出這人是在嘲諷自己孤身一人沒有后顧之憂,才敢跟著主子做謀逆之事。
不過,他也不在意,神色淡淡。
趙祁昀動了動手腕,冷聲道:“因為你沒得選。要么現在死,要么賭一把。”
“你!”范意終于忍不住,伸手抓住桌上的茶盞砸了出去。
陶瓷碎片四散飛濺。
趙祁昀抬手“啪啪”幾聲為其鼓掌,“范大人真是好膽識。不過沒關系,茶杯摔了我們還有新的,但是命沒了,可就真的沒了。希望范大人下次想好了再行動。”
“來人!上茶!”
隨著他一聲令下,有丫鬟端著茶盤進屋。抬腳跨過地上的碎片,緩緩來到范意身前。
丫鬟手穩,將新沏好的茶盞放到范意桌上。
正要退下,又聽趙祁昀吩咐道:“茶涼了,給國公也換一杯吧。”
“是。”丫鬟柔聲應下,替趙玄沏了熱茶,最后又退到趙祁昀身旁,給他的茶盞也加滿茶水。
他揮揮手讓人退下,端過茶盞,吹了吹熱氣,淺淺喝過一口,嘆道:“好茶。沒想到這落桑城的茶也不比京中的差。”
“父親和范大人也嘗嘗。不然過幾日,一旦開戰,恐怕連喝口熱茶的時間都沒有了。”
趙玄和范意齊齊看向他,實在不知這人又要搞什么鬼。
可趙祁昀只是端著茶盞慢慢喝著茶,神情悠閑。
半晌,二人對視一眼,只得也端過茶水喝了一口。
看了看外面的天色,想著被圍的府衙,也不知王呈他們有沒有控制住局面,趙玄放下茶盞,耐心盡失,直接道:“讓你的人把麗太妃交出來,不然,就算你是我兒子,也休怪我無情!”
“哦?”趙祁昀也沒生氣,只是淡漠道:“不知國公要如何無情?殺了我?”
說到最后幾個字,甚至帶了幾分嘲諷的笑。
趙玄抿緊下唇,臉色難看。
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,“趙祁昀,兔子烤好了,你要吃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