門外是蘇云的丫鬟玉蘭。
在她說完話后,趙祁昀頓了片刻才回道:“你回去告訴母親,我一會兒就過去。”
“是,奴婢告退。”
直到門外安靜下來,趙祁昀才再次轉(zhuǎn)頭看向范意,叮囑道:“一切就按計劃行事,你現(xiàn)在的首要目的就是取得魏朗月的信任。”
“若是在宮中遇到難事,可以去找李福勇。”
“是。”范意應(yīng)下,而后起身告辭。
等人走了,趙祁昀揉揉眉心,歪坐在椅子上沒動。
他剛剛?cè)ヒ娀坌闹鞒謺r,特意問到了曲同安。只可惜,師父不曾跟住持提到過此人,所以也就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。
看來還是只能從風青提到的那個小鎮(zhèn)入手,只要當年拋棄曲同安的女人還活著,他就一定有辦法找到。
不,就算人死了,他也會掘地三尺,把尸骨挖出來。
屋子里安靜了太久,見他神情突然陰郁,衛(wèi)書和孟元三對望一眼,暗道不好。
“主子?”衛(wèi)書急道,“您怎么了?”
突如其來的呼喚讓趙祁昀清醒過來,他閉了閉眼,道:“無妨。”
而后從椅子上起身,說道:“走吧,去隔壁。”
蘇云的房間離這兒不遠,就在旁邊院子。
院子里種著幾棵大樹,遮天蔽日,站在樹下涼風吹過,竟然讓人一時忘了現(xiàn)在正值盛夏。
蘇云拉著孟香君的手,柔聲道:“早知你今日也上山,我們就應(yīng)該一起,這樣路上也好有個伴兒。”
孟香君有些拘謹?shù)溃骸拔乙彩且粫r興起,原是在府中待得悶了,丫鬟們說可以來相國寺散散心,我便來了。正好也求菩薩保佑我父親一切順遂。”
聽她這樣說,蘇云更是感嘆,“真是個好孩子。孟太守若是知道你這般孝順,也會高興。”
孟香君越發(fā)不好意思。
她母親去世的早,父親的各個姨娘對她也沒有真心,所以蘇云的善意讓她受寵若驚。
“母親,您找我。”
趙祁昀遠遠就看見蘇云和孟香君站在院子里說話,看樣子二人聊得不錯。
微微挑眉,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,到了近處才出聲叫人。
蘇云轉(zhuǎn)過頭來,沖他招手,“快過來,看看這是誰。”
趙祁昀又往前走了兩步,瞇著眼看著孟香君,語氣莫名,說道:“沒想到孟小姐也有如此雅興。”
其實自從孟香君住進國公府,他除了找人暗中盯著她的行蹤,其他都沒限制。
“香君給世子問好。”孟香君臉色僵硬,微微屈膝行禮。
在她心里,這人就是魔鬼。若不是他,自己也不會被迫和父親分開。
蘇云卻似乎沒有察覺到二人之間的暗潮涌動,只是在兩人之間轉(zhuǎn)了轉(zhuǎn)眼睛,笑道:“香君是第一次來相國寺吧,這寺廟后山的風景很是不錯,不若讓祁昀帶你去后山轉(zhuǎn)轉(zhuǎn)。”
孟香君連忙拒絕道:“還是不麻煩世子了,況且我今日并未打算在寺里住下。”
說著便抬頭看了眼天色,頗有幾分抱歉道:“夫人,今日天色已晚,不如待您過兩日回到府里,我再來陪您聊天。”
手心緊握成拳,孟香君勉強扯了扯嘴角。
對面男人的目光讓她猶如芒刺在背。
蘇云有些惋惜,但也沒有強求,只問了問她都帶了哪些人,知道只有一個小丫鬟跟著后,立刻吩咐玉蘭去安排幾個護院隨行。
孟香君也沒在此事上做過多推辭,恭敬道謝后就領(lǐng)著丫鬟離開。
等人走了,蘇云才轉(zhuǎn)過頭來,看著趙祁昀,故意板著臉道:“你啊你,讓母親說你什么好。”
趙祁昀對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不感興趣,但卻善于觀察人心,所以蘇云那點心思,他看得很清楚。
好整以暇地看著對方,不疾不徐道:“母親想讓我娶孟香君。”
不是疑問,就是一句很正常的陳述句。
蘇云稍稍一愣,而后往一旁的石桌走去。
身后的玉蘭急忙上前掏出手絹鋪在石凳上,才扶著人坐下。
“過來陪母親坐坐。”蘇云招了招手。
趙祁昀眼睛幽深不見底,仿佛各種情緒都掩在其中,就這么靜靜凝視著蘇云,好半晌才抬腳過去。
母子二人相對而坐。
“母親想說什么?”趙祁昀慢悠悠問道。
蘇云面露無奈之色,柔聲道:“你就當真這么不想納妾?我看香君是個好孩子,家世雖說差了些,但也知書達理,模樣也好。最重要的是,她和年年情同姐妹,若是你納她為妾,年年定然也是歡喜的。明明是皆大歡喜的好事,你為什么就是不愿呢?”
“更何況,年年的身體……若是香君和你有了孩子,抱到她名下,她也不用被人指指點點。”
“母親可知孟香君為何會進京?”趙祁昀突然出聲打斷她。
蘇云疑惑,“不是年年邀她進京做客的嗎?”
“當然不是。”趙祁昀面容平靜,淡漠道:“她父親孟安知道些不該知道的事情,為了避免麻煩,我特意請了她女兒進京。想必母親應(yīng)該知道這是什么意思。”
蘇云放在桌面的手掌突然用力,不敢置信道:“你的意思是,孟香君是你帶回京中的人質(zhì)?”
趙祁昀嘴唇微勾,果然,能坐到國公夫人這個位置的人,絕不是蠢貨。
他的沉默不語,證實了自己的猜測。
蘇云抿唇,幾度想要追問,孟安到底知道什么事情,值得他大費周章把別人的女兒抓走,可是最終還是頹然起身,踉蹌著往身后走。
一旁的玉蘭則從剛剛開始就神色恍惚,身為國公夫人的貼身丫鬟,她平日里聽到各種秘密的機會遠遠超過其他人。但從來沒有哪一刻,讓她如此震驚。
抓走太守之女,威脅一州之主,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,世子卻說得這么云淡風輕。
直到察覺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,她才驚醒過來,慌忙跟上蘇云。
回到廂房后,蘇云坐立難安,手中緊緊拽著娟帕,幾番糾結(jié)后,還是出聲道:“玉蘭,吩咐下去,即刻收拾下山。”
玉蘭兀地抬頭看向她,而后快速低頭應(yīng)下,“是,奴婢這就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