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玄臉色一沉,瞳孔微縮,聲音也突然變得暗沉低啞,問道:“是誰跟你說了什么?”
蘇云抬手拭淚,“是祁昀親口告訴我,孟香君是他強行帶回京城的,為的就是牽制燕州太守孟安。”
“你告訴我,這孟安到底知道了什么事,讓祁昀如此忌憚,要將他的女兒握在手中才放心。”
蘇云一直很溫和,平日里也不過問太多事。這是她第一次,如此咄咄逼人。
哪知趙玄卻起身回避,背對著人道:“此事你就別管了。”
“什么叫我就別管了?”蘇云聲音變得尖銳,霍然起身,幾步來到趙玄身前,直直盯著人道:“趙祁昀是我兒子,他的事我怎么可能不管!”
趙玄臉色鐵青,沒有說話。
“趙玄!你說啊,到底是什么事?”
蘇云抬手捶打著男人的肩,哭得梨花帶雨。
趙玄一把握住她的手,瞇著眼睛,良久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,“他要謀反!”
蘇云頓時僵住,一雙通紅的眼睛死死看著眼前的男人,喃喃道:“你說他要謀反……這怎么可能?”
趙玄冷哼兩聲,“我們這個兒子厲害著呢。你可知當初在落桑城,他是如何從我手中拿到兵權的?”
蘇云搖搖欲墜,聲音顫抖,“不是你身受重傷,將兵權暫時交給他的嗎?”
趙玄閉了閉眼,不忍看她,“這只是他哄騙外人和陛下的伎倆,實際上是他對我和范意下了軟筋散。”
“也是因此,他才會忌憚孟安,所以將孟香君帶回了京城。”
蘇云如遭雷擊,整個人踉蹌著往后退了幾步,趙玄見狀立刻扶著人到桌邊坐好。
嘆了口氣,道:“你也別擔心,事情還有挽回的余地,我不會讓他犯下如此大錯!”
聽見此話,蘇云立刻死死抓住人手臂,急道:“你要做什么?”
她太了解趙玄,一輩子心里只有大寧。
這個男人看似情深,實則冷漠無情。
果然下一瞬就聽見他說道:“我會找機會私下聯系許閣老。”
自從回京后,他身邊就一直有人暗中監視,為了麻痹對方,他最近一直告病在家,不曾進宮也不曾上朝。
“你這是要害死祁昀!”蘇云一把推開他,目光冰冷,“趙玄,你別忘了他是你的親生兒子!”
趙玄眼中閃過一抹殺意,“若他繼續執迷不悟,我趙玄只能大義滅親!”
“好一句大義滅親!”蘇云冷笑一聲,“恐怕是你始終覺得他不是你的親生兒子吧?”
趙玄臉色巨變,冷聲道:“云兒,你在胡說什么?”
“我真的在胡說嗎?”蘇云聲音哽咽,“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嗎?你當年就懷疑我和嚴將軍有私情,一直覺得我肚中懷的孩子是他的,所以我去晚州的途中,才會出意外。”
她閉上眼睛,眼淚滑落,“堂堂鎮國大將軍的夫人,身邊的護衛竟然敵不過幾個流民,說出去都是笑話。當時我就知道,你是鐵了心想讓我肚子里的孩子死。”
“只可惜你千算萬算,沒想到孩子命大竟然活了下來。更沒想到他竟然被人掉包,陰差陽錯養在我們身邊的是清濛。”
蘇云苦笑一聲,“傳聞嚴家祖先吃了秘藥,家中只有男丁,多年來都不曾有人誕下女孩兒,也是因為這樣,你才相信清濛是你的女兒。”
“趙玄,當初若不是我心悅于你,早就回了北戎,何至于留在大寧,孤苦一人。你就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,不要傷害祁昀。”
“云兒……”趙玄聲音發澀,抬手想要觸碰蘇云,卻被人躲開。
心中酸痛難安,半晌才艱難道:“你當真以為我不出手,他就能沒事?”
蘇云抹掉眼淚,平靜道:“這世間千千萬萬個人可以害他,罵他,唯獨我們不行。至親之人的背叛太過殘忍。”
“國公,是我們欠了他。”
趙玄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,神情陰郁,良久才咬牙道:“好,我答應你。”
…………
阿嚏。
秦煙年一連打了幾個噴嚏,揉揉鼻子縮在角落。
她已經在這地牢中陪著曲同安待了三天。
雖然吃食上跟平時沒有差別,但睡得地方,還有這里面的空氣都讓她很不適。
潮濕,腐爛,陰暗。
一連幾個晚上她都沒睡好,也壓根不想睡。
她怕她一睡著,老鼠就會跑出來,在她身上活蹦亂跳,想想都是噩夢。
除此以外,還有蚊子。
她第一次知道蚊子可以多到數不清,一巴掌下去,可以拍死十只八只,到最后她已經放棄,任由它們停在自己裸露的肌膚上飽餐。
不是沒想過放棄,只是每次曲同安一激她,她就咬牙撐了下來。
畢竟比起這些,死亡更恐怖。
“過來。”
在她又一次打了一個噴嚏后,隔壁牢房的曲同安突然開口。
秦煙年一怔,很快意識到什么,立馬撲過去,抓住兩人之間的欄桿,一臉激動道:“曲神醫。”
曲同安冷哼一聲,不情不愿道:“把手伸出來。”
這話太耳熟了。
秦煙年幾乎是條件反射就將自己的手腕伸過欄桿。條件有限,曲同安也沒做其他,只將手指搭了上去,閉目探脈。
不過片刻,他便蹙眉道:“手放松些,你繃著,我如何替你看診?只有脈穩了,病才好找。”
秦煙年忙深吸一口氣,放松自己,苦笑道:“還望曲神醫見諒。也許是把您當做最后的救命稻草了,所以難免緊張。”
畢竟若是曲同安都說治不好自己,那她就真的只能等死了。
曲同安搖搖頭,不再同她說話,轉而專心手下的脈象。
一時間,整個地牢鴉雀無聲。
不知過了多久,曲同安收回自己的手,直言道:“按理說,你的底子早就毀得七零八落,但有人卻硬生生替你保住了一絲生機。”
“所以,你的病,難治,但也能治。”
秦煙年聽罷,先是一怔,而后猛地坐直身子,雙手緊緊握住欄桿,驚喜道:“您當真能治?”
曲同安冷著臉瞥她一眼,“你也別高興的太早,我的確能救你,可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