嚴默笑道:“陪我父親過來賞葉,沒想到竟然這么巧碰到夫人?!?/p>
“嚴將軍也在嗎?”秦煙年突然有些緊張,小心看了一眼身旁的趙祁昀,又怕被人察覺,趕緊轉過頭。
“對,不過他還在山下?!眹滥瑳]發現她的異常,語氣歡快,“我自己一人先上山了?!?/p>
哎,這是什么冤孽?。?/p>
秦煙年在心里連連叫苦,面上卻還要笑著點頭。
最后嚴默自然跟著他們一起往上。
秋葉林這片山并不陡峭,再加上要欣賞沿途的風景,一行人走得并不快。但就算如此,秦煙年還是慢慢落后,最后身邊只剩下嚴默和趙祁昀。
嚴默在一旁笑道:“你這身子也太弱了。”
“我是女子,體力自然比不上你們這些習武之人。”秦煙年喘著粗氣,擺擺手道:“我要停下休息,你先走吧?!?/p>
“我……”嚴默本還想說些什么,結果余光看見等在旁邊的趙祁昀,忙沖著秦煙年眨眨眼,說道:“那好,我就先走了,你和世子慢慢上來吧?!?/p>
秦煙年揮揮手,一句話也說不出,最后可憐兮兮看著離自己一步之遙的男人。
趙祁昀嘆息一聲,伸出手去。
秦煙年一喜,整個人撲了上去。
最后讓人背著自己走了小半個時辰。若不是一路上總有人竊竊私語,她是真不打算自己走路,就想偷懶到山頂。
好不容易到目的地,秦煙年已經毫無形象癱坐在地上。趙祁昀則一臉平靜的打量著四周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“嘖,身為一個女子,出門在外,怎可這副模樣?!?/p>
就在這時,有兩個結伴而行的小娘子對著秦煙年指指點點。
“看這樣子,似乎還是哪家的夫人,這可真是丟盡夫家的臉?!?/p>
秦煙年累得實在不想說話,倒是正找過來的衛書聽到這話,冷哼道:“我家主母也是你們可以評頭論足的,還不快滾!”
嚇得那兩人花容失色,落荒而逃。
“謝啦?!鼻責熌晟焓肿ё≮w祁昀的手掌,順勢起身,最后像只袋鼠一樣掛在人身上。
衛書哼哼兩聲沒有理她,轉而對趙祁昀恭敬道:“主子,孟元三已經帶著人去了?!?/p>
“嗯。”趙祁昀收回視線,淡漠道:“讓你的人一會兒從南面過去?!?/p>
“是?!?/p>
衛書朝斜前方看了一眼,隨即又問道:“主子,你說這嚴家父子該不會發現什么了吧?不然怎么會這么巧,恰好今日就遇上了?!?/p>
秦煙年順著他目光看過去,才發現嚴默正和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說話。
看樣子,那人就是嚴從南。
手上下意識抓緊,趙祁昀一愣,轉頭看她一眼,她才反應過來,放松力道,出聲問道:“我們今晚住哪兒?”
抬手替她撫平弄亂的發絲,趙祁昀語氣平靜,“半山腰路過的旅店?!?/p>
“你要是太累,我就讓人送你下去?!?/p>
“不用。”咬了咬唇,繼而又小聲道:“我就是……”
話音未落,便聽見身后傳來一句,“你就是祁昀吧?”
幾人同時轉身看過去,就見一個身穿黑色常服的中年男人正在幾步開外看著他們。四十幾歲的年紀,身形挺拔如松。
是嚴從南。
“嚴將軍。”趙祁昀拱手行禮。
嚴從南爽朗一笑,“果然長得一表人才。我與你父親母親皆是舊識,你不必多禮。之前就聽嚴默那小子提起你,今日一見果真比他更穩重?!?/p>
說著又轉頭看向秦煙年,道:“你就是秦夫人吧。上次相國寺一事,還要多謝夫人出手相助?!?/p>
原來嚴默已經將上次一事告知嚴從南。
秦煙年突然有些拘謹,小聲道:“將軍客氣了,我和嚴默是朋友,若是我有事,他也同樣不會袖手旁觀?!?/p>
嚴默這時在一旁插嘴,“那是自然?!?/p>
嚴從南轉頭看他一眼,笑著搖搖頭。
這般模樣倒真像一對普通的父子。
接著幾人也沒一起多聊,很快便分開。
之后,趙祁昀又吩咐了衛書幾句,便帶著過來的風青和秦煙年去定好的旅店。
這一路秦煙年都很安靜。
風青看了人幾眼,可主子沒有說話,他也不便多問。只在到了旅店后,識趣的沒有跟上二人,而是回了自己房間。
“你想說什么?”
秦煙年本在抬手給自己倒茶,耳邊突然傳來問詢聲。
她疑惑著抬頭,“什么?”
趙祁昀伸手拿過她手上的茶壺,幫她把水倒滿,口中卻再次問道:“你想跟我說什么?”
心下一顫,知道是自己沒瞞住人,可對方現在問起,她反而開始猶豫。她真的很不喜歡干預這人的決定,可是……經過一番掙扎后,還是一咬牙道:“嚴從南……他是個好人?!?/p>
“然后呢?”面無表情,趙祁昀甚至沒有抬眼看她。
“所以你能不能不殺他?”秦煙年很苦惱,“你為什么不試著拉攏他,給他一次機會呢?”
“你可知嚴從南回京面圣時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?”趙祁昀隨口問道。
秦煙年搖頭,“不知道?!?/p>
手指輕輕點了點椅子扶手,趙祁昀看向她,語調平緩,“他回京時帶了八萬兵馬,可見到陛下的第一面便主動上交了虎符?!?/p>
“那八萬人可和我當初留在落桑城的兵力完全不一樣。這些人跟他都有過命的交情,只要他不主動交權,即使陛下也拿他沒辦法。”
“那這樣不是更好嗎?他既然已經沒了兵權,對你來說也就沒了危害?!鼻責熌瓴欢@難道不是好事。
趙祁昀輕笑一聲,聲音低沉,“不,恰恰相反。這樣的人反而更恐怖。他不貪戀權勢,卻擁有可以控制強大兵力的能力,這樣的人不會輕易被人打動,也就談不上背叛朝廷?!?/p>
“他永遠不會為我所用。既如此,我只能殺了他?!?/p>
秦煙年聽得懵懂,但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,卻始終無法接受,紅了眼眶,扭過頭去。
趙祁昀嘆息一聲,起身把人攬進懷里。
其實在嚴從南回京前,他的確動了殺心,但卻有轉圜的余地。是這人主動卸下兵權,反而讓他下定決心。
要知道趙玄完全交出兵權也才幾年時間。而且,即使如此,他也不曾放棄培養自己的勢力。
也就是他始終有自己的私心,但嚴從南卻沒有。這人的每一個決定都只為了大寧,包括現在提出要在龍脊山練兵。
所以,嚴從南遠比趙玄更難對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