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什么意思?”許芷柔僵在原地,不敢深想。
趙祁昀卻很冷淡,“有爾爾在,許家人自是可以平安離京,但以后誰又說得準,畢竟意外總是出人意料?!?/p>
“你!”
這一聲控制不住地加大了音量,許芷柔身子一軟,險些跌倒。
是她太蠢,竟然會對惡魔抱有希望。
趙祁昀站直身子,往后退開一步,淡淡道:“只要你乖乖聽話,做好朕吩咐你的事,許家上下自會平安。而且,朕聽說嚴默去了北方,也許將來你們還有機會再續前緣也說不定?!?/p>
許芷柔愣了片刻,隨即明白過來,這人最后一句話是什么意思,不由大叫,“你這個瘋子,你別動嚴默,你別動他!”
她渾身發顫,牙齒不受控制地磕碰到一起,發出輕微的聲響。
這段日子以來,她拼命讓自己忘記嚴默的存在,就好像這世上從來沒有過這個人。只有這樣,她才能強迫自己接受別的男人的觸碰,一遍遍告訴自己,她沒有背叛自己的感情。
可是現在,趙祁昀一句話,就打破了她的自欺欺人。
原來,他們早就回不到從前。不僅如此,嚴默還有可能因為她遇到危險,這怎么能讓她不恨,不怨……
趙祁昀淡淡瞥了人一眼,對她的情緒波動并沒有任何感覺,只是平靜道:“那要看你如何選擇。”
許芷柔緊緊咬住下唇,直到口腔里傳來淡淡的血腥味兒,才緩緩說道:“請陛下放心,芷柔知道該怎么做了?!?/p>
“那就好?!壁w祁昀聲音淡漠,“衛七,帶許小姐去詔獄。”
“是?!毙l七上前兩步,冷聲道:“許小姐請?!?/p>
許芷柔閉了閉眼,跟著人繼續往前。
…………
許家上下近兩百口人,并不是所有人都被關在詔獄。除了許松之及其幾個親眷,其他人都被關在其他地方。
在被趙祁昀接出去前,許芷柔也在這里住了一段日子。
所以再次踏入這陰森恐怖的地方,她已經沒了第一次來時的慌亂。
但空氣中那股令人作嘔的氣息仍然讓她不適。
她不知道帶她前來這人具體是什么官職,但所有的獄卒在看到他拿出的令牌時,全都噤若寒蟬,躬身領著他們往里走。
直到進入最里面,獄卒才在一間牢門前停下,然后掏出鑰匙打開鎖鏈。
“許小姐,你只有半個時辰?!毙l七面無表情,說完這話就替人推開牢門,然后退到陰影里,像是完全消失一般。
許芷柔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臉,才微微彎腰,躬身進入那狹小的洞口。
不知是不是趙祁昀特意關照過,牢房角落竟然點著好幾支蠟燭,不止如此,那兒還放了一張小的書案,書案上有筆墨紙硯,也有幾本書。
而另一邊則放了一張床,雖然小,但看起來干凈整潔。此時一個老人正蜷縮在上面。
許是聽到動靜,那人極其緩慢地坐起身來。
一瞬間,許芷柔整顆心都好似被狠狠攥住。
“祖父!”
忍了一路的淚水終于在這一刻決堤,她顫抖著往前走了兩步,然后雙膝下跪,重重磕了個頭,泣聲道:“祖父,您受苦了。”
許松之也在這一刻認出人來,哀嘆一聲,“三丫頭……”
“祖父,是我?!?/p>
許芷柔忙膝行到人身前,嘴唇哆嗦,明明有千萬句話想說,臨到頭卻一句也說不出。
許松之卻像什么都明白,伸手摸摸她的頭發,緩聲道:“我的三丫頭受苦了?!?/p>
“不,不苦……是芷柔沒用……”
時間緊迫,容不得她浪費時間。她抬手擦掉眼淚,把最近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許松之,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般。
“祖父,芷柔丟了許家的臉面……我本不該如此下賤,但是許家上下近兩百條人命,我……但是祖父放心,事后我絕不茍活,不會讓世人戳我們許家的脊梁骨?!?/p>
許松之雖早已猜到一二,可親耳聽到自己的孫女兒說出口,還是被一種巨大的悲慟湮滅,也為趙祁昀的心計感到震驚。但比起這些,許芷柔的話更讓他心驚。
他不由緊緊握住人,緩慢而堅定道:“三丫頭,你聽祖父一句話。人活著才是最重要的,你沒有做錯,是我們許家欠了你。”
“以后不管發生什么,你都要記住絕不能輕易求死。孩子,我們許家不立貞節牌坊。”
“祖父……”
“記住了嗎?”
“記住了?!痹S芷柔緩緩點頭應下。
見狀,許松之才放下心來,又叮囑道:“趙祁昀此人心狠手辣,你切不可輕舉妄動?!?/p>
“是,孫女兒知道。只是祖父你們離京后,該如何……”
“這你不用擔心,祖父自有辦法?!?/p>
這時,門外突然傳來一句,“許小姐,時辰到了。”
兩人都是一愣。
半晌,許松之拍拍人的手,道:“你走吧,記住祖父的話,好好活著。”
許芷柔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,往后退了兩步,重重磕了三個響頭。
最后才慌忙起身離開,不再回頭。
…………
四大區域的劃分在幾大使臣團離開京城半個月后,終于出了結果。
趙祁昀挑眉看了眼地圖,風青用不同的顏色描繪出幾大區域。
雖說會設立四大領主,但算上京城,其實整個大蒼被分成了五個部分。
考慮到幾大領主以后的相互制約,區域的劃分并不簡單粗暴,每個區域之間都有一部分獨屬于京城控制。
而且,京城周邊的劃分也更嚴謹。
“不錯,這段日子辛苦先生了?!壁w祁昀點點頭,算是認可了這個結果。
可是下一瞬就聽衛書道:“主子,我想要這塊領地,這樣離京城更近些。”
他傻笑兩聲,伸手指向地圖上的黃色區域。
趙祁昀還未開口,孟元三已經冷冷道:“不行!”
“憑什么?”衛書大叫,“不若我們比一場,誰贏了就給誰!”
孟元三冷哼一聲,根本不理他。他又轉頭看向趙祁昀,趙祁昀平靜道:“一切以先生的劃分為準。”
這種時候,一旦開了口子,人人都會想換。
不過最讓他驚訝的是,風青竟然沒有把原來的意州劃給葉洪,這倒是他沒想到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