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想到對方這么容易就答應(yīng)，秦煙年眉眼一彎，笑了起來。結(jié)果下一句就聽趙祁昀說道：“我明日會去一趟玉鎮(zhèn)，你自己乖乖留在禹安城，十一他們會陪著你。”

“啊？”她滿臉震驚從男人懷里坐起，蹙眉道：“可是我不想和你分開，我害怕。”

“你剛剛不是還說想上街幫忙？”趙祁昀懶洋洋靠在床頭，緩聲問她。

難怪答應(yīng)得如此干脆，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她。

秦煙年翻了個白眼，氣鼓鼓道：“那我當初還說想留在京城，你怎么不聽？”

趙祁昀哭笑不得，抬手捏住她的臉，故意沉下臉道：“你若真想跟去也可以，從這里到玉鎮(zhèn)，四十多公里，快馬加鞭一個多時辰，你現(xiàn)在的身體受得住嗎？”

“……那你什么時候回來？”一聽又要趕路，而且是騎馬，秦煙年瞬間萎了。

“快則兩三日，慢則七八日。”

“行吧，那我在禹安等你，你要快點回來啊。”

“好。”

…………

翌日，秦煙年起床時，趙祁昀已經(jīng)走了。

她愣了很久才從床上起身，吩咐棉夏他們準備好馬車，出門上街。

當然，除了兩個丫鬟，一起跟著的還有十一他們。

“……原來有這么多房子被燒掉了。”目之所及，皆是殘垣斷壁，到處都是大火燃燒后留下的焦黑。

秦煙年這才明白，昨日進城時，他們隊伍所經(jīng)過的街道應(yīng)該是進行過“清理”，所以看起來更整潔，甚至就連那些難民也更安靜。

馬車越往里走，街道上的人也越多。

但和昨天不一樣的是，這些士兵終于沒有在兇神惡煞地拿著武器對付平民百姓，而是在清理街道。

秦煙年叫停馬車，然后扶著棉夏她們的手緩緩下車。

即使這場戰(zhàn)斗已經(jīng)過去七八日，但空氣中仍然有著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和腐爛味兒。

她抬頭望了眼天，毒辣的太陽似乎完全不懂人間疾苦。

秦煙年眉頭輕皺，心里很清楚，如果再不盡快將殘留的尸體處理了，等待他們的就是大疫。

“十一，你知道是誰在負責城里的善后事宜嗎？”

十一低頭恭敬道：“是葉領(lǐng)主。”

“那他現(xiàn)在在哪兒？”

“屬下……”

十一的話還未說完，一旁的春蘭已經(jīng)叫出聲，“葉領(lǐng)主在那兒。”

秦煙年順著她的手指望過去，果真看見葉洪正帶著人在搬運還可以繼續(xù)利用的木材。

而對方顯然也注意到了他們，怔愣之后，抬步過來。

“娘娘。”

葉洪恭敬行禮。

“葉領(lǐng)主。”秦煙年也沒廢話，“我聽十一說，是您在負責禹安城內(nèi)的善后事宜。”

“是。”葉洪抬眸，“不知娘娘想說什么？”

主子今早離開時曾交代過，說娘娘會到街上幫忙，他自然不奢求這人能做什么，只希望對方是一時興起，折騰夠了就趕緊回去。

“葉領(lǐng)主有沒有聞到一股尸體腐爛的味道？”

“這有什么奇怪？這里不久前才發(fā)生了一場惡戰(zhàn)，死了這么多人，難免會有味道。娘娘若是聞不慣，可以先行回去。”

秦煙年當然聽出了他話里的嘲諷，不過此時，也懶得計較，便直接道：“不知葉領(lǐng)主有沒有聽過一句話，叫大災(zāi)之后必有大疫。我記得前幾年，京城就因為雪災(zāi)，引發(fā)瘟疫，最后死了不少人。”

“娘娘這么說是什么意思？”

“我的意思是，葉領(lǐng)主在處理善后事宜時，應(yīng)該多注意防疫。城里還有很多尚未妥善處理的尸體，現(xiàn)在又正值盛夏，溫度高，這些尸體極易腐爛，而一旦腐爛就容易傳播疾病。”

葉洪聞言緩緩掃向四周，的確，在很多坍塌的房子下還壓著一些死去的百姓。

而旁邊卻蜷縮著不少難民，他們動作遲緩，眼神空洞麻木。只有零星幾個人在廢墟里不停地翻找著，試圖找到一點吃的。

秦煙年見他神色終于有所變化，便知道這人把自己的話聽了進去，趕緊乘勝追擊道：“如果葉領(lǐng)主放心，可以將此事交給我處理。只是我需要你撥一隊人馬給我，也不用太多，兩三百人即可。”

葉洪沒有說話。

兩三百人對他來說自然沒有問題，只是他不信任秦煙年。一個嬌生慣養(yǎng)的貴族女子，能做些什么事？更何況這人身份太過特殊，萬一出了事，主子那里他怕是脫不了身。

秦煙年像是看出他的顧慮，沉下臉道：“葉領(lǐng)主難道忘了，我可是當今大蒼國的皇后娘娘。這天下除了趙祁昀是你們的主子，我同樣也是。”

葉洪一驚，立刻單膝下跪，拱手道：“屬下知錯。”

“知錯就好。還不快把人給我?guī)н^來。”

“是。”葉洪不再猶豫，吩咐人去領(lǐng)了一隊人馬過來。

秦煙年這才松了口氣。

她先將這三百人分成三組，然后命他們穿長衣長褲，裹緊手腳，以白布蒙面，將禹安城內(nèi)剩余的尸體運到城外，挖坑掩埋。

好在在此之前，整個城市早就已經(jīng)大致清理過一遍，所以這一步并不難。

接著就是用石灰灑在街道各處，用于簡易的消毒。

除此以外，她還讓十一把城里剩余的大夫全都集合起來，讓他們開設(shè)臨時醫(yī)館，一旦發(fā)現(xiàn)有人有疫癥的跡象，就立刻上報進行隔離。

做完這一切已經(jīng)到了晚上。

秦煙年累得像條狗，但精神上卻很亢奮。

其實她知道現(xiàn)在城里最缺少的是糧食。不過聽說，范意的親信已經(jīng)去別的地方找了，相信很快就能解決。

“娘娘，時辰不早了，您也累了一天，先回房吧。”春蘭見她一直停在院中，開口勸道。

她抿抿嘴，回道：“我等個人。”

“等誰？”春蘭疑惑。

“吶，來了。”

她話音一落，院外就進來一人，正是葉洪。

“娘娘。”葉洪躬身道。

“葉領(lǐng)主，今日謝謝你那三百人，事情我已經(jīng)辦好，你明日就可以將他們帶回去。”

葉洪抬頭，仔細看向眼前這個女人，第一次覺得，他們這位弱不禁風的娘娘也不算一無是處。

或者說，他們主子也不是單純喜歡她的美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