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日傍晚,消失一整天的趙祁昀回了房間。
秦煙年剛讓乳娘把孩子抱走,此時正一臉無所事事地在床上躺尸。
見人進來,立刻抱怨道:“這日子沒法過了,實在太無聊了。”
趙祁昀抬腳到桌邊坐下,抬手給自己倒了杯茶,緩緩喝了一口,才平靜道:“明日我們一早就動身離開金海。”
“真的嗎?”
她翻身坐起,糟糕透頂的心情立刻有了轉變,雖然一想到長達一個月的趕路會很痛苦,但和離開危機重重的金海城比起來,那些痛苦簡直微不足道。
“嗯,我今日已經跟北戎王請辭,他也已經同意。”
“那我立刻讓棉夏收拾東西,特別是九兒,他還這么小,要帶的東西可不能出錯。”
說著就要出聲叫人。
這時卻聽男人說道:“放心,我已經吩咐下去了,你不用管。”
“那,我能帶走春娘嗎?”她猶豫片刻還是小心翼翼問道。
“不能,不僅是她,所有的乳娘都不能帶走。”
“為什么?”秦煙年皺眉,“如果沒有乳娘,九兒怎么辦?”
“只要出了金海城,就有我們的人接應,他們已經準備好乳娘,你不用擔心。”
撇了撇嘴,她有些不悅。不過也明白,男人絕不會無緣無故下這樣的命令,畢竟這些乳娘都是燕衡找的,很有可能并不單純。
“對了,我們離開要告訴楊書白他們嗎?”
她試探著又換了個話題,其實這才是她最好奇的,畢竟當初趙祁昀在楊家身上花了多少心血,她可是一清二楚。
本以為這人這次來金海,怎么著也會和對方聯系,沒想到直到要離開,都不曾有動作。
難道他要放棄楊家了?
可若以后楊家真的和他勢不兩立,那楊書白的結局……
秦煙年不敢再想,只靜靜看著不遠處的男人。
趙祁昀漫不經心掃她一眼,這人心里在想什么,他自然明白。隨手放下手中的茶盞,淡淡開口,“你想說什么?”
“我,”她頓了頓,問得格外謹慎,“我只想知道,你想做什么。”
“哦?”趙祁昀挑眉,“我以為你是想為他們求情。”
抿了抿唇,知道這人是在故意逗她,她便干脆坦然道:“的確。先不說楊書白是我的結拜義兄,就是胖子他們也跟我關系匪淺,我自然不希望他們出事。”
“為他們求情難道不應該嗎?”
趙祁昀笑出聲,幽聲道:“知道自己是第幾次為所謂的朋友求情了嗎?”
她吸了吸鼻子,故意可憐巴巴道:“可這世上我們就是最親的人,遇到事情向你求助不是應該的嗎?難道說你想我去找其他男人?”
“……”
“再者楊書白他們若是出了事,我肯定會傷心欲絕。你這么喜歡我,這么愛我,怎么舍得讓我難過,對吧?”
“……”
趙祁昀眼角微微一跳,終于忍不住開口,“你這都是在哪兒學的?”
“什么?”
“演戲的本事。”
秦煙年頓時哽住,一口氣不上不下。
趙祁昀無奈搖搖頭,起身朝人走去,等到了床前坐下,才將人拉進懷里,“我已經派人通知他們,我們明日就會離開金海城。他們若是有心,自然會想辦法前來。”
“若是他們沒來呢?”
捏了捏人手指,他聲音冷淡,“如果沒來,那就意味著他們已經做好了選擇。”
秦煙年沉默不語,只在心里暗暗祈禱,希望明日楊書白他們一定要出現,到時候就算他們不認主,她也還可以為他們求上一求。
…………
翌日,趙祁昀他們按時從金海城出發。
跟來時一樣,這次仍然有許多百姓圍觀,只是他們并不知道,這馬車隊中不僅有大蒼的皇帝,還有大蒼的皇后和未來的儲君。
燕衡帶著人站在城樓上,看著不斷遠去的隊伍,神色平靜。
段紫山臉色蒼白,抵住唇輕咳兩聲后,低聲道:“殿下當真就這么放他們離開?”
“連云已經來信,說他們準備再休養幾日,便會繼續對大蒼的都城出兵。”燕衡并未正面回應人的問題,反而提到了花連云在懷州的消息,“若是順利,我們很快就會在大蒼和他們的人進行一場大戰。”
“據探子傳來的消息,他們那位葉領主也已經親自率領十五萬大軍朝北戎而來。算算日子,剛好會和連云攻打京城的日子撞在一起。”
“你猜,到時候趙祁昀會如何選擇,是退兵保下京城,還是一意孤行攻打北戎?但不管他怎么選擇,對我們來說都是有利的。”
段紫山張了張嘴,最后嘆息一聲,他知道自己這位殿下說了這么多,也不過是不想殺了那人。
他想要的是戰場上的對決。
“對了,楊家一事,先生怎么看?”
聽見燕衡換了話題,段紫山不由正了臉色,沉聲道:“楊家會不會反今日便可知。”
“的確,他們若是想要投靠趙祁昀,今日就是最后的機會。”燕衡點了點頭,“不過,我倒是沒想到,昨日傍晚,楊書白竟會主動上門告知,他今日要出城為秦煙年送行。”
“證明這人還不算太蠢,知道瞞不過我們,所以提前告知。”
“是啊。”燕衡嘴角一勾,“看來楊家這位未來的家主也不是完全沒有本事。不過如此一來,他若真的背叛了北戎,殺了他倒是有些可惜了。”
“殿下就是太過心軟。”段紫山搖搖頭。
燕衡沒有說話,只安靜看著遠方。
…………
秦煙年他們的車隊很快便出了金海城,一個時辰后,在路過一片樹林時,車隊卻漸漸停下。
這時,有暗衛縱馬過來,在馬車外稟告,“主子,是楊家那位大公子他們,他們想見見夫人。”
秦煙年眼睛一亮,來了,楊書白他們來了!
她轉頭小心看向趙祁昀,祈求道:“我想下去。”
男人蹙眉,沒有說話。
她又立刻強調道:“我保證,很快就回來。”
嘆息一聲,最終還是妥協道:“最多一盞茶的時間。另外,我陪你一起。”
“是!”
她學著像十一他們一樣,一口應下,而后便跟著人下了馬車。
至于楊書白他們則在不遠處的小樹林旁安靜等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