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到房門被從里面關上,崗村立即向后揮手。
“八嘎,給我進攻!”
維修間的鐵門被日軍士兵用槍托猛烈的撞地,鐵門絲毫未動。
此時一名身材壯碩的士兵,猛地一腳踹在門鎖位置,門板轟然向內彈開。
呯..呯..
幾乎在門開的瞬間,子彈就從昏暗的維修間內呼嘯而出。
站在前面的士兵胸口爆開兩朵血花,仰面倒下。
崗村反應極快,一個側撲翻滾到一個纜繩后方,同時拔出手槍還擊。
他身邊的士兵迅速散開,依托走廊向里面還擊。
林楓在隊伍的最后方,第一時間貼住冰冷的艙壁。
維修間內,兩名特工利用的堆積的輪機零件作為掩體,進行著抵抗。
特工小劉一邊換著子彈,一邊壓低聲音。
“周大哥,鬼子要上來了,沒想到最后是我陪大哥一起上路。”
老周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楚。
小劉只有17歲,正是大好的年華。
“兄弟,路上做個伴,到了下了面我就能見到我的閨女了!”
小劉露出一個無畏的笑容。
“就是可惜看不到鬼子投降的那一天了....”
還沒等小劉說完,鬼子又發(fā)動了攻擊。
小劉一個精準的點射,將一名試圖沖進來的士兵撂倒。
老周使用的手槍卻卡了殼。
“媽的!”
老周猛拉套筒,試圖排除故障。
就在這時,兩名士兵利用火力間隙,從左右兩側同時突入。
小劉調轉槍口,一槍擊中右邊士兵的肩膀,但左邊的士兵三八式步槍已經噴出火舌。
噗噗.....
子彈穿透小劉的胸膛,他身體劇烈一震,整個人軟軟的倒下。
“小劉!”
老周雙眼通紅,終于排除了卡殼。
他舉槍連續(xù)射擊,將士兵壓制在門口。
一顆子彈擊中了他的胳膊,鮮血直流。
很快他的手槍傳來空倉掛機的輕響,子彈打光了。
維修間陷入短暫的死寂,只有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。
看到對面停止了射擊,士兵端著槍緩緩的向他靠近。
老周看了看倒在遠處血泊的小劉,深吸一口氣。
他坐倒在地上,摸了摸懷中的密碼本,從懷中拿出最后一顆子彈。
背靠著冰冷的輪機,裝上子彈。
他又從腰間掏出一顆手榴彈,用牙齒咬掉保險,攥在手中。
一個士兵觀察半天,大聲向后面喊道。
“報告,他好像沒有子彈了!”
崗村大踏步的來到維修間的門口高聲喊道。
“識時務者為俊杰,投降吧,我可以留你一命。”
看著向自己沖來的鬼子,老周眼中閃過一絲的輕蔑。
他毫不猶豫的拿出手中的手榴彈,向門口方向扔去。
少尉驚恐的大叫。
“手榴彈!”
士兵慌忙向后撲倒,然而預想中的爆炸沒有發(fā)生,這是一顆啞彈。
老周的臉上露出一絲慘笑,好像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,眼中閃過一絲決絕。
沒有猶豫,用手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。
他的目光好像穿過了硝煙,看到了遠處的家鄉(xiāng)。
好想吃家鄉(xiāng)的熱干面。
“為了勝利!”
呯.......
槍聲在密閉的空間里格外沉悶。
老周的腦袋歪向一側,鮮血緩緩的流下。
士兵謹慎的摸進維修間,確認槍手已經死亡。
這時崗村少尉這才從掩體后起身,臉色鐵青的走到老周尸體旁邊。
這個老周正是在甲板上被林楓盤問露出馬腳的乘客。
從他的懷中搜出那個黑色封皮的密碼本,眼中閃過一絲喜色。
崗村轉向林楓,語氣中帶著感激。
“小林先生,多虧了你的判斷,果然和船員有關。”
“到了上海我請客!”
崗村在上海憲兵司令部任職,這次是被抽調過來執(zhí)行這次任務。
沒想到惹了這么大的麻煩。
林楓站在門口,看著他們的尸體,告密者死了,槍手也死了。
心中反而充滿了疑問。
太順利了!
告密者出現的時機,告密的動機也無從查起,指證準確,搜出的密碼本。
然后果斷殺人、自殺....
這一切簡直就像一場精心編排的劇本。
這些人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。
他們的目的真的僅僅是殺掉密碼專家,奪取密碼本嗎?
就在林楓陷入沉思的時候。
在下方一層的二等艙內。
一個戴著黑色禮帽、帽檐壓得很低的年輕男子,閃身進入艙內。
對著站在舷窗前,背對著他的中年男子低聲匯報。
“組長,小劉和老周...”
“已經殉國了....”
被稱為組長的男人背影微微一顫,沒有立刻回頭。
窗外是漆黑的海面和模糊的星光。
黑帽男子繼續(xù)說道。
“他們按照預定計劃,在維修間堅持到了最后一刻,吸引了所有注意……”
“‘老周在銷毀了所有可能牽連組織的痕跡后……”
“然后……飲彈自盡……確保敵人從他身上‘搜回’了那本密碼本。”
艙內陷入了短暫的死寂,只有輪船引擎的轟鳴透過船體隱約傳來。
良久,組長才緩緩轉過身。
他面容普通,屬于扔進人海就找不到的那種。
終于,組長開口了。
他的聲音不高,一字一句地砸在黑帽男子的心上。
“柏良,你知道他們是因為什么死的嗎?”
周柏良身體猛地一顫,帽檐下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,嘴唇哆嗦著,沒能立刻回答。
組長沒有等他的回答,而是上前一步。
“是因為你,你在竊取密碼本母本的時候,不夠謹慎。”
“如果不是我們及時采取了備用計劃。”
“不是老周和小劉用他們的生命去填補你這個漏洞,我們早已經全軍覆沒了。”
周柏良有些不服的反駁道。
“那是意外情況,如果....”
組長的語氣嚴厲至極。
“我們這一行,沒有‘如果’,也容不得半點‘疏忽’!”
周柏良低下頭,雙手緊緊握拳,拳頭捏的發(fā)白。
看著他的樣子,組長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情緒。
“行了,記住這個教訓,現在我們首要的任務就是將膠卷送到中統(tǒng)上海站。”
周柏良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憤恨。
“是!”
“云海丸”客輪破開渾濁的黃浦江水,汽笛長鳴。
上海外灘那片標志性的“萬國建筑博覽群”的輪廓,在潮濕的霧氣中逐漸清晰。
距離靠岸還有一段時間。
林楓獨自站在窗邊,望著這座即將踏入被譽為“東方巴黎”,卻又暗藏無數殺機的城市。
上海……
他的大腦飛速運轉,結合自己來自后世的記憶梳理著這片泥潭般的戰(zhàn)場。
很快,“云海丸”沉重的船身緩緩靠上上海外灘的碼頭。
舷梯放下,乘客們如同潮水般涌下。
林楓緩緩的走下舷梯。
大島跟在他的后面,背著行軍包裹,手里拿著林楓的皮箱,好奇的四處張望。
林楓的目光快速掃過接船的人群,焦急的家屬、招攬生意的旅社伙計、眼神游移的黃牛。
以及一些看似隨意站立,實則觀察著每一位乘客下船的神秘人物。
就在這時,一個穿著樸素灰色西裝,氣質沉穩(wěn)儒雅的中年日本男子,微笑著徑直向他走來。
男子用流利的日語開口問道。
“請問是小林楓一郎先生嗎?”
林楓心中一凜,自己剛下船,就被人準確認出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