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月柔聲謝過了小孩,然后拒絕了他的提議。
現在這樣的情況在她的計劃之內。
像星棲薇這樣心腸冷硬的人,必須讓她情緒產生波動,才能在她心里留下痕跡。
也唯有讓星棲薇產生強烈的負面情緒,才能讓她正視她,不再將她當成愛寵一般的存在。
如果她現在去向星棲薇低頭那才會被小看,說不定還會吃點教訓。
現在的一切都剛剛好。
而且高月一直在擔憂洛珩,時時刻刻都要看小狼獸印,生怕看到印記變灰了,總是處在提心吊膽的狀態,干點活反而能好受些,分散注意力。
這樣的日子一連過了八天。
某一天高月蹲在湖邊洗野菜時,突然冷不丁看到一頭龐大無比的銀狼在朝自己疾奔而來,氣勢驚人,于是身體一歪。
就在她嚇得差點掉到湖里去的時候,湖內的鮫人小孩伸出一雙小手托住了她,隨后趕到的銀狼又叼住了她的衣服。
高月只是因為太過突然才被嚇到,很快就反應過來這巨狼是洛銀,就不再怕了,急切地問:“是不是洛珩回來了?!”
洛銀立刻點頭。
高月和小鮫人揮了揮手,隨后立刻騎上洛銀的背,連行李也沒收拾,就抓著它的毛,讓洛銀載她去找洛珩。
很快他們回到洛珩的石屋。
看到了重傷昏迷躺在床上的洛珩。
曾經一塵不染高高在上的銀狼少主如今穿著血污的袍子,靜靜地躺在床上,閉闔的長睫在眼瞼處投下兩道凄清的弧影,臉龐因失血透出灰敗。
宛若一尊毫無生命的白玉雕像。
有種易碎的脆弱感。
看得高月心頭一顫。
盡管早有準備知道這趟遠行很危險,同時心里也決定將復仇放在第一順位,但當真的看到洛珩奄奄一息的樣子,她心里還是很難受。
愧疚和難過在心里交織。
洛珩身上沒有蓋獸皮毯,她能清晰看到那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,所有的傷口都在發黑腐爛,甚至骨頭都是黑的。
可能差一點他就沒命了。
此時在石床邊還有一名中年下屬在,他看到高月后,立刻眼圈發紅地對她說:“少主受傷太重了,一直醒不過來,無法吸收獸晶療傷……但,您也別太擔心了,醫巫正在來的路上。”
高月勉強“嗯”了一聲。
這時床上的男人睫毛動了動,竟然緩緩睜開了眼睛。
中年下屬震驚不已:“少主竟然醒了!”
他臉上滿是震驚又狂喜的神色,激動地對高月說:“這些天少主一直沒醒過,竟然一聽到您的聲音就醒了……這……我立刻去拿獸晶!”
說著就急匆匆出去了。
洛珩冰藍色的瞳眸逐漸聚焦,當看著坐在床邊的高月時,他眸光泛起柔色,但很快又蹙起了眉,隨后氣若游絲地擠出一句:
“你……你怎么又瘦了?!”
哪怕聲音虛弱到不像話,輕得幾不可聞,但也能聽出他這句話里的不可置信和抓狂。
高月:“……”
每天吃野菜和小果子,還天天徒步找野菜搬最起碼五十斤的石鍋,不瘦才怪了。
不過……
“現在是關注這個的時候嗎?”她好笑又難過地說。
洛珩淡淡的笑了笑,虛弱地說:“我知道你關心什么……放心……我將東西拿到手了。”
聽到這話高月心弦就是一顫,咬了咬唇,低聲解釋:“我并不是想知道這個……我是說,你現在需要好好療傷。”
洛珩看著她,冰藍色的眼底深處漾開一點笑意。
下屬很快拿來了獸晶。
全是四階的獸晶。
五階獸晶不是四階的獸人能夠得到的,現在洛珩也沒有獸能可以開啟隨身空間,所以就只能先用四階。
高月立刻將一顆四階獸晶塞到他手中,焦急催促他:“你快點吸收。”
洛珩這會已經力氣耗盡,倦怠地閉上了眼,眼看又要昏迷過去,被高月再三呼喚才勉強聚集精神,開始調動獸能緩慢吸收。
隨著吸收,洛珩身上的傷勢在緩慢恢復。
可身上的傷血肉長好了,臉上卻還是毫無血色,他撐著自己坐起來,但頭顱低垂,雪色睫毛像被露水打濕的霜花,濃眉微擰,看起來十分難受。
醫巫趕到后檢查了下,發現洛珩是中了毒,他立刻回去調配材料,制作了一大碗能解毒的糊糊。
這糊糊散發著異常難聞的氣味。
醫巫端到洛珩面前時,他立刻蹙起了眉頭,嫌惡道:“我不吃這惡心玩意。”
高月從醫巫手里接過碗,舀了一勺子放到他嘴邊。
“吃了藥才能解毒,聽話,我喂你。”
洛珩垂眸看著遞到唇邊的藥糊,半晌,乖乖張開沒有血色的薄唇,開始服用,看著委屈巴巴的。
高月坐在床畔,耐心又細致地一勺勺喂他喝藥。
又喂了幾勺洛珩偏過頭去:“太難吃了,我不想吃。”
高月就哄他:“馬上就吃完了,等會立馬漱口,再吃點甜的東西。”
洛珩這才不情不愿地繼續吃。
站在床腳的下屬看著這一幕,心中狂流汗。
少主在斬殺千齒蚌后,確實是受了重傷,但那時候其實狀態還可以,是可以立刻用獸晶療傷的。
但他愣是不用,并且用最快的速度率領隊伍往回趕,最后在快到部落時昏迷。
并且在昏迷前還下了封口令,還把他揪出來交代了一番。
他還記得那時候少主面無血色地騎在白狼上,雖然身受重傷,但依舊脊背挺直,神色倨傲又冷淡,淡淡對他說:
‘聽說你的演技最好,到時候你抬我進屋。’
‘記得真情實感些。’
‘要是露出破綻我要你好看。’
于是最終他在高月面前演了一波。
見到高月一勺勺仔細喂藥的樣子,中年下屬的嘴角微微抽了抽。
有的雌性看到雄性受傷昏迷,可能還會嫌棄對方沒用,但少主的伴侶明顯是吃這套的。
少主腦子很聰明。
之前高月對少主的冷淡,大家都看在眼里,并且他們還有幸看到過洛珩想方設法喂高月吃東西的樣子,現在情況倒是倒過來了,變成高月哄洛珩吃藥。
……
接下來的幾天。
洛珩依然因為中毒身體虛弱,不是高月喂的藥他不吃,不是高月喂的食物他也不吃。
虛弱到仿佛完全無法自己進食。
但偏偏洗澡水什么的他堅持要自己抬進屋內,不許別的雄性進入屋子。
上一刻虛弱到吃不下東西的人,下一刻就神色自然又輕輕松松地搬起幾百斤重的重物,宛若正在服藥的林黛玉把碗一放就變成了魯智深。
很割裂。
高月還發現巫再也沒上門來復查過,心里不由狐疑起來。
在又一次喂完藥后,她放下石碗,淡淡地對他說:“等你好起來后,我讓你碰一次。”
洛珩立馬神色微微一變:“真的?”
“……”
高月無言,她發誓她在他眼中看到了狼光。
于是當天晚上洛珩的身體就好了,抱著高月瘋狂來了一次,雖然只是一次,但非常非常持久,久到中間兩人補喝了不知道多少次水。
洛珩過了滿足又不太滿足的一晚。
摟著昏睡過去的小雌性,他將懷里人潮濕的秀發親了又親,湛藍的眼珠子在放綠光,渾身炙熱緊繃,心中很無奈。
不吃難受,吃了也難受,根本沒有吃飽。盡管他費盡心機延長時間,也只吃了兩分飽,實在是不夠。
他唇畔露出一絲苦笑。
說來也是難以置信,誰家雄性在伴侶只有自己一個時還要過這種苦日子。
也幸好現在高月只有他一個。
如果墨琊還在,他恐怕得兩個月才能來上一回,如果其他獸夫加入那更是無法想象,指不定半年才能得到一次……
洛珩面色凍結成冰。
越想越可怕。
他決不允許這樣恐怖的事情發生。
然后隔天他就聽到下屬匯報,得知高月在他遠行的那段日子里,已經決定要收兩名四階雄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