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念柔的別墅客廳里,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腥味。
幾名警察正在現場勘查和取證。
林天剛剛結束了口供。
他將自己趕到時看到的一切,都復述了一遍。
門虛掩著,客廳的狼藉,以及蘇念柔倒在血泊中的具體位置和狀態。
一名年長的警察合上筆記本,看向林天。
“我們初步檢查了別墅區的監控,在您報案時間點往前推算,確實發現了一個可疑目標。”
“一個戴著帽子、口罩和墨鏡的男人,在別墅附近出現過,行蹤詭異,沒有拍到正臉。”
“林先生,您前妻最近有和誰結仇嗎?或者是有什么商業上的糾紛?”
林天幾乎沒有思考。
一個名字瞬間就從他腦海里跳了出來。
沈聰。
所有線索都指向了同一個人。
“有。”
林天拿出自己的手機,很快就調出了一張財經新聞的截圖,上面有沈聰的半身照。
“他叫沈聰,是我前妻的生意伙伴。”
警察立刻用自己的手機對著屏幕拍下了照片。
“好的,感謝您的配合,我們會立刻對這個沈聰展開調查,后續有需要,會再聯系您。”
“嗯。”
林天點了點頭,準備離開。
這漫長的一夜,讓他身心俱疲。
他只想趕緊回家,然后睡上一覺。
然而,他剛走到門口,口袋里的手機就瘋狂震動起來。
來電顯示是蘇河。
林天劃開接聽。
“叔叔。”
電話那頭,傳蘇河無比焦急,甚至帶著一絲驚恐的嘶吼。
“小天!你快來!快來啊!”
林天的心猛地往下一沉,第一反應是蘇念柔的病情惡化了。
“出事了!”
“怎么了叔叔?是念柔她……”
“念柔……念柔她失憶了!”
轟的一聲。
林天的大腦瞬間空白。
失憶?
這兩個字聽起來那么荒謬,那么不真實,像是三流電視劇或**作者才會寫出現的狗血橋段。
他甚至懷疑是不是蘇河驚嚇過度,把術后正常的意識混亂當成了失憶。
幾秒鐘的死寂后,林天確認道。
“失憶?”
“對!”
蘇河完全亂了方寸。
“她剛醒來后,就誰都不記得了!現在正在病房里鬧呢,你快回來一下吧!”
“我馬上來。”
掛斷電話,他再也顧不上疲憊,拉開車門,一腳油門踩到底。
黑色的庫里南再次沖入夜色,朝著醫院的方向疾馳而去。
林天的腦子比任何時候都要亂。
失憶。
她真的失憶了?
那個醫生確實警告過,說后腦的重創可能會導致不可逆的神經損傷,留下后遺癥。
可他怎么也沒想到,后遺癥會是失憶。
這會是蘇念柔的新把戲嗎?
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,就被他自己掐滅了。
不可能。
沒有人會用自己差點死亡的代價,去開這種玩笑。
那太瘋狂了。
蘇念柔,那個恨了他三年,對他冷若冰霜的女人,把他忘了?把所有人都忘了?
林天的心里,涌起一種極其復雜,甚至有些荒唐的情緒。
蘇河說她在“鬧”。
林天完全可以想象那個畫面。
高傲如蘇念柔,一睜眼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病床上,渾身是傷,一群自稱是她親人的人圍著她。
她該有多恐懼,多混亂。
盡管他已經對她失望透頂,可這一刻,一絲不忍和憐憫還是從心底滋生。
他腳下的油門踩得更深了。
…………
十幾分鐘后,林天再次沖回了醫院。
病房外的走廊上,蘇河和張嵐夫妻倆癱坐在長椅上。
張嵐的眼睛紅腫,還在不住地掉眼淚。
蘇河則是一臉灰敗,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。
林天快步走過去,先是透過病房的玻璃窗往里看了一眼。
蘇念柔已經沒在鬧了,只是安靜地靠在病床上。
那雙眼睛,滿是破敗,滿是死寂,沒有一絲活人的生氣。
病房里一片狼藉。
地上一攤水漬,混著玻璃杯的碎片。
顯然,這里剛剛經歷過一場不小的風波。
林天走到他們面前。
“叔叔,阿姨,到底發生了什么?”
蘇河猛地抬起頭,看到林天,一把拉住他的胳膊。
“小天,你可算來了。”
他嘴唇哆嗦著,開始講述剛才那混亂的一幕。
“護士說她醒了,我和你阿姨高興壞了,趕緊跑進去。”
“可是她……”
蘇河臉上滿是痛苦。
“她只是看著我們,那眼神,就跟看兩個陌生人一樣,全是警惕和害怕。”
“她開口問,‘你們是誰?這里是哪里?’”
“我們一開始完全懵逼,但很快反應過來她可能是大腦記憶錯亂,就跟她解釋,我說我是爸爸,這是媽媽,可她根本不信,一個勁兒地搖頭,說我們是騙子,說她頭疼,讓我們出去。”
張嵐在一旁泣不成聲地補充:“護士想喂她喝點水,她一伸手就把杯子打翻了,尖叫著說我們要在水里下毒害她,說我們綁架了她……”
“我們沒辦法,只能先退出來,現在醫生正在里面給她做檢查。”
林天的眉頭緊緊鎖起。
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。
這不是簡單的記憶混亂,這是徹底的人格和認知重置。
“叔叔,您說的失憶,具體指的是哪種失,是完全不記得任何事,還是說……”
“我……我也不懂。”蘇河痛苦地搖頭。
“醫生正在里面給她做什么……認知能力調查。”
“她說話沒問題,很流利,也認字,我看見醫生指著病歷上的字讓她念,她都念出來了。”
“醫生還問了她一道二元一次方程,她居然當場就算出來了!”
“我剛剛還讓醫生問了她公司的事情,她是個工作狂,我想著她可能記得,但她也不記得了,恒蘇,念聰,一切都不記得了。”
“但醫生問了一個關于金融的碩士專業知識,她竟然知道!”
“可是,她就是不記得我們了!我跟她說我是她爸爸,我提到你們的女兒蘇妍,她的眼睛里一點波瀾都沒有,就像在聽一個不相干的名字!”
“她甚至,連自己叫蘇念柔都不知道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