眨眼之間,她語氣、表情都變了樣,江凜一愣。
“你撿到給虞茵她才告訴我,我哪里知道。但是你問都不問我一句嗎?”他湊上去親親她的鼻尖,玩笑的語氣,“這么不信任我?嗯?”
“你不也不信任我。”
一句脫口而出的話,直接將氣氛降至冰點。
江凜眼底的醉意散去,注視著祝遙笛:“我不信任你什么了?”
他一臉聽不懂的表情,祝遙笛直接戳破:“你很介意徐斐,不是嗎?”
靜了那么會兒,江凜淡淡一扯唇角,卻沒否認:“他是你口中敬仰的師兄,你們關系要好,每天朝夕相處,我在意一點,有問題?”
“你認為的關系要好、朝夕相處,其實都是工作上的正常社交。”
“是,所以我沒有干涉過你。”
“我不也沒干涉過你和虞茵?你們不是也時常吃飯應酬?”
祝遙笛一張臉木得仿佛帶了面具,江凜漸漸沉下嘴角:“什么意思?”
樓下有人吵架,罵罵咧咧又聽不清楚,那點尖銳的動靜勾出祝遙笛一整天的壞心情,她忽然極致的疲倦,垂下眼皮發(fā)問:“你們在國外的時候,有過什么故事嗎?”
江凜慢慢坐直,盯她的目光似要把她洞穿。
無聲的詰問并沒讓祝遙笛退縮,她與他對視,想到這位陰魂不散的“老熟人”。
即使那年虞茵替江凜接電話確是誤會,但他們在海外有來往總是真,而醫(yī)院重逢之后,虞茵同她提起江凜在國外的舊事,表現(xiàn)他們之間的密切來往;亦或者戴江凜送給自己的耳釘同款、把耳釘落在江凜車上,一樁樁一件件,祝遙笛不認為自己有想錯,虞茵就是故意的。
所以明知此刻的自己被情緒掌控,祝遙笛卻依舊開口:“有一點我始終不明白,她到底哪來的底氣,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我?”
江凜忽然握住她肩膀,很認真問:“你覺得我和她能有什么故事?”
祝遙笛被抓得好痛,但掙不開,于是撇開臉。
“我問你,”江凜將她臉掰回來,嗓音低得壓人,“我這么不值得你信任?”
氣氛僵持,對峙激發(fā)出骨子里的叛逆,祝遙笛冷道:“你我半斤八兩而已。”
江凜沉默。
話趕話到這兒,已然不是談話的好時機。但他還是借酒意說了句:“為什么要這樣?”
好不容易重新走到一起,他們?yōu)槭裁催€要這樣?
但江凜心里其實就有答案——
他們分開了太久,錯過的這段人生讓他們對自己不自信,也對彼此不確定。
時間往往比距離更可怕。
“嘩啦”一陣響動,是maX把茶幾上的零食盒子撞到,里面的餅干、豆干灑了一地,罪魁禍首反倒被驚得躥去了墻角。
祝遙笛把零食一一撿回盒子,走到墻邊摸了摸maX的背,等它逐漸放松了又把貓抱在懷里,人背對著,就那么輕聲跟江凜說:“抱歉,我今天很累,情緒有些不好,所以我覺得我們最好各自冷靜一下。”
說完,她把maX放回沙發(fā),直腰時說:“很晚了,你喝了酒,先進去睡吧。”
江凜盯著她:“我進去睡,你呢?”
“我去書房睡。”
祝遙笛進臥室拿被子,江凜快步走過來,用力抓住她的胳膊。
祝遙笛抬頭看他,她眼睛又干又澀,身體每處肌骨都無盡疲憊:“江凜,我現(xiàn)在真的很累,更不想在情緒失控的時候說出不理智的話。”
“什么不理智的話。”
祝遙笛抿唇不語。
江凜眼皮跳了下,人也像被定住,就那么用黑壓壓的目光凝視著眼前人。直到見她真去拿枕頭拿被子,才松手出聲:“你睡,我回去。”
他把睡衣脫掉,緊接著是褲子,重新?lián)破鹨r衫套上,一粒粒扣上扣子。扣完又穿西褲、扣手表,一身行頭收拾好后轉眸看向祝遙笛,她眼眸微垂,手心攥緊,從始至終唇都沒分一下。
安靜幾秒,江凜沉出一口氣,揣上手機離開。
電梯里的廣告吵得人心煩,胸口一股氣不停往上頂。想抽煙卻又沒東西,江凜翻了翻兜,才發(fā)現(xiàn)清口糖也不在身上。
腦仁突突直跳,醉酒的后遺癥似乎在這一刻全勢入侵,他看著電梯鍵,心知只要按下樓層,他有充分理由回去拿清口糖。
但他想起她的話,想起她疲倦的眼神,遲疑許久,終究還是沒有勇氣冒這個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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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凜走后,祝遙笛站了很久,才去把江凜脫下來的睡衣重新拿衣架撐好。
衣服殘留一絲他的體溫,但隨著他一走,那點溫度正在飛快消失。
祝遙笛把睡衣掛回柜子,聽見客廳傳來“喀拉喀拉”的動靜,走出去,maX正用爪子在推一個小盒子,她撿起來看,是一盒清口糖。
小小的塑料盒拿在掌心,里面的糖已經(jīng)見底,祝遙笛想起江凜戒煙的辛苦,細密如針扎般的難過后知后覺涌上來。
她承認自己說那些話有受情緒驅動,并非真認為他和虞茵有什么,所以說完她其實也有后悔,但他總明里暗里提徐斐,用奇怪的話探她態(tài)度,她也很不開心,于是才做出以牙還牙的事。
復合之后,兩個人好像在這一點上并沒有成長太多。
可他說不會重蹈覆轍,她何嘗不抱著這樣的期望。
外面的吵架聲不知何時已經(jīng)消失,夜徹底沉入寂靜。
深夜不是清理思緒的好時機,祝遙笛關窗躺回臥室,拖著一身困意,卻久違的輾轉難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