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市這邊,江凜正跟華東的合作伙伴坐船游江。
航行緩慢,江風吹得水面粼粼,映著璀璨霓虹之色。
江凜剛跟人聊完,走回甲板摸出手機,剛要點開微信,華東這邊的一位渠道老總找了過來:“江總,怎么一個人在這邊?”
“廳里太悶。”江凜推掉來人散的香煙,“楊總也出來透氣?”
“出來抽根煙,”楊總抖抖煙盒,“江總不抽?”
“戒了。”
“有魄力,”楊總收起煙盒,自己把煙點了,咂一口吹出青煙,和江凜單獨聊了聊工作上面的事。
聊完又說到接下來的安排:“老崔幾個說明天去蘇城那個展,你去不去?”
“我不一定。”
“另有安排?”
江凜壓著眉心,摁亮手機看了下。
楊總猜他可能在等誰消息,要問時自己的秘書過來請示工作,遂轉頭囑咐。
叮囑完再回頭,見江凜正靠著欄桿看手機,楊總眼尖,瞟見他點進自己一條動態看點贊,就在那頁面停留好久。
也不知是誰的點贊令江凜如此關注,他還是一慣淡淡的表情,但比之先前,他身上的緊繃感好像淡了些。
楊總什么人精,立刻有了聯想,等江凜收了手機,馬上試探道:“看來江總是有安排了?”
江凜隱約露出點笑:“明天我就不去了。”
“家里有人等?”
江凜點點頭,沒說太多。
有沒有等他不知道,但她還愿意給他點贊,總是給了彼此一個臺階。
-
隔日海市飄雨,江凜就在蒙蒙陰雨中飛回了江城。
落地江城卻是晴天,江凜沒直接去醫院找人,先約了客戶回公司簽任務書。
來的是包括GR在內的幾個大代理,過程其實并沒那么順利,各大代理的目標量與他們心中預期多有出入,但江凜牢牢抓著各位老總的底線,最后還是讓幾人把任務給簽了下來。
簽完幾位老總苦笑著要讓江凜出點血,江凜直接讓沈新瑞致電餐廳訂包間。他陪客戶聊了會兒,捏捏喉結處的皮膚,動身回辦公室。
昨晚江風吹出一點風寒,江凜在抽屜里摸出一包沖劑,他直接干倒進嘴里拿水咽下去,咽完咳兩聲,讓沈新瑞去請虞茵。
虞茵正跟朱正凱聊事,沈新瑞忽然來請,她先是意外,隨后便有些心搖神馳。
江凜主動邀請,對她來說是件很稀罕的事,虞茵默默在心中過了幾種猜想,從容起身,去找江凜。
辦公室門敞著,她抬手叩兩聲,笑盈盈問:“你找我?”
江凜抬眼:“進來吧。”
是他一慣的平淡表情,難以窺出情緒,虞茵輕挽耳發,帶上門坐到班臺這邊。
只是她坐下后,江凜并沒有第一時間說什么。
他坐在桌后,喝著一瓶水,氣氛便莫名有些冷凝。
虞茵等了會兒,目光看見垃圾桶里一袋沖劑包裝,“感冒了嗎?”
江凜沒接她話,喝完水瓶子往垃圾桶一扔,問她:“你母親出院了?”
“是,幾天前就回家了。”
“那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去打擾我女朋友。”
虞茵的笑容頓時僵住。
他語氣雖然平靜,內容卻直白且不客氣,虞茵啞了會兒,不解問:“我不懂你的意思?”
江凜睨著她,像是在看她裝傻。
心速加快,虞茵定定神,笑說:“是耳環的事?笛笛還是誤會了嗎?”她猜想兩人應該還是吵了,或者說祝遙笛至少朝江凜宣泄過情緒,“如果需要的話,我可以出面解釋……”
江凜直接打斷:“不需要你解釋,更不需要你多事。”
未出口的話卡住,虞茵坐在那兒,被他陡然變冷的語氣嚇到,甚至于從其中感受到幾分警告。
但她很快恢復鎮定,也認為事情目前的走向尚在控制之內。
她那張永遠完美的笑臉上帶出點情緒:“我做什么了?只是不小心掉了耳環,就被她小題大做?”
手機有信息進來,江凜拿起看過又放下,反問:“你先解釋下,在我女朋友那里說過什么做過什么?”
虞茵不怕他問:“我能說什么,又能做什么?”她一邊說,一邊盯緊江凜表情,“我也想問,她為什么會誤會我們?”
她試圖從男人眼里看出點什么,但江凜眼神太冷靜,冷靜到令她一顆期待的心,逐漸沉下去。
虞茵覺得無力,這么多年他仍舊難以讓人靠近,但事到如今,不問終究不甘心:“你就這么喜歡她?她說什么信什么?”
江凜毫不遲疑:“是。”
得到答案,虞茵陡然安靜下來。
情緒開始翻涌,這一瞬,虞茵忽然厭倦了試探:“可你們也不是沒分過手。”
她讓自己保持著冷靜,也在冷靜中想起留學時的事,那時候他們也一起吃過飯徒過步,一起開黑玩過游戲。
靜片刻,虞茵慢慢問了句:“如果你和她沒復合,你會考慮我么?”
江凜毫無波瀾地看著她,沒有絲毫觸動的情緒:“我不認為我給過你這種錯覺。”
虞茵臉色微變,不死心道:“我以為我們在國外時,關系應該不錯。”
“我跟你關系不錯?”江凜仿佛聽到笑話,他們的交集從來都以祖燁做媒介,無論吃飯還是玩都是祖燁叫他才去,“如果你不是祖燁女朋友,我跟你能扯上什么關系?”
這話已經非常不客氣,饒是虞茵再強心臟,也被刺得心口一疼。
門關著,但百葉簾沒拉,外面人雖然聽不見里面談話,卻能隔著玻璃看里面人的肢體言語。
沈新瑞在門口站著,看見上司臉色深沉,而GR那位虞總背影格外僵硬,不知兩人在爭什么,氣氛肉眼可見的不好,沈新瑞拿著文件杵在那里,一時進退維谷。
他等了會兒,鼓足勇氣準備敲門,但手剛抬起就見里面虞總忽然站起了身。
虞茵攥緊手心,在不甘里掙出一絲勇氣,她咬咬牙,破釜沉舟問江凜:“我塞你書桌的那封情書,當年你看了嗎?”
江凜仍舊是那副毫無波動的冷臉:“什么情書?”
“你沒看到對嗎?”虞茵看著他,嘴角慢慢揚起一抹嘲諷的笑,“是祝遙笛,她悄悄把信拿走了。”
她以為江凜會問,至少要質疑兩句,可男人僅僅只是動了動眉梢,淡漠得并不當回事:“那你應該感謝她,給了你體面,否則我知道你竟然有那種想法,這些年絕不會和你打交道。”
虞茵整個僵住,最后那點自信心徹底崩塌。
在她想法里,江凜看過她的信還愿意與她來往,證明他至少不排斥她。所以她認為,即使江凜仍喜歡著祝遙笛,他們未嘗不會再分手,她總是有機會的。
可事實好像并非如此,而他居然還說她該感謝祝遙笛?
強烈的羞恥涌上來,一瞬間將虞茵包得死死的,她艱難擠開嗓子:“你有必要這么講話嗎。”
江凜完全不吃這套:“我怕不說明白點,你聽不懂。”
他語氣冷淡到像那封不被在意的情書,將虞茵壓得仿若窒息,沉默良久,她才呼出口氣,很輕很輕地點頭:“好,我明白了。”
“那你請便。”江凜提聲喊外面等很久的沈新瑞,“進來。”
沈新瑞推門而進,狐疑瞟一眼虞茵。
虞茵垂著眼皮,一言不發轉身,背影里滿是難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