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遙笛專心忙到快六點,交班出來,大廳只有江凜在等她。
她沒問自己離開后父母是否還說過什么,他也沒提,兩人就那么手牽手下樓開車。
在祝遙笛心里,關于父母的種種埋怨與不平,都在今天徹底翻篇,今天之后,她不會再為童年的傷疤去苦惱糾結,只會專心過好自己的人生。
坐上車后,江凜語氣自若地問:“想不想去吃大餐?”
祝遙笛看他一眼,甚至開起了玩笑:“怎么,我和爸媽講清關系,是什么值得慶祝的大事?”
這話祝遙笛可以說,江凜不能說,于是他只逗她:“看你感冒可憐,請你搓一頓?!?/p>
祝遙笛笑睇他一眼:“需要你可憐?”
說完拉上安全帶,“咔噠”一聲。
兩人直接去了最近的商圈。
考慮到祝遙笛病沒好全,江凜挑了家粵菜餐廳,適口更好一點。
但感冒的人,味覺系統階段性遲鈍,祝遙笛只喝了點粥,吃了點蒸品,就不怎么有胃口了。
江凜再心疼也沒辦法,只能給她撈魚片吃,看她勉強又吃了一點,才說:“生場病,遭老罪了?!?/p>
“今天好很多。”感冒病程就是比較長,而祝遙笛身體底子不錯,休息一晚,癥狀已經不嚴重,就是還有點流鼻水。
“今天的藥吃沒有?”
“按時在吃。”
碗里又多一片江凜夾過來的魚,她慢慢放嘴里吃了,吃完手機忽然在包里震了下,她翻出來,發現是蔣欣萍給她發了一條微信。
內容像一封信那么長,她平靜地看完,看后什么都沒有回復,就讓這篇小作文在聊天框里沉寂下去。
“蔣老師的信息?”江凜問。
“嗯?!?/p>
“跟你說什么?”
其實也沒什么,蔣欣萍就是告訴她,自己這個母親做得很失敗,不敢再奢求她的原諒,也沒資格再插手她的以后,但希望她遇到事能和父母講,父母永遠是她后盾。
祝遙笛并沒有為這席話產生任何波動,她只是想,原來他們知道父母該做子女的后盾,而不是鞭子。
江凜見她放了筷子,“不想吃了?”
“不吃了?!弊_b笛抽紙巾擦嘴,“這次真吃不下了?!?/p>
江凜看下時間,問;“那回去?”
祝遙笛點點頭。
晚上的街道依舊車水馬龍,汽車開過老小區,成簇的三角梅從圍墻內探出,艷麗招搖。騎著摩托的騎手載著碩大餐箱穿街過巷,鳴笛混著路邊商鋪的廣告喇叭,儼然組成這座城市生機盎然的一面。
江凜慢慢把車開到天越城,制服整潔的保安在道閘外向業主敬了個禮,服務意識很好。
祝遙笛看著噴泉池后的小區,那里面樓棟林立,無數燈火亮在夜色里。
車下車庫,緩緩停進停車位,祝遙笛跟江凜一起去坐電梯。電梯廳前的投屏在放地產廣告,她看了幾秒,忽然問:“你買房的時候為什么選了天越城?”
江凜看了眼廣告,再看她:“這里配套可以,去公司也方便?!?/p>
“如果圖方便的話,大融城旁邊的青禾嘉域不是更好?離你公司也更近?”
江凜不回答,一把把她拽過來,拉著進電梯。
就在祝遙笛以為他不想說的時候,卻聽他低低開了口:“江城太大了,那時總還是抱了一絲希望,想離你更近點?!?/p>
祝遙笛抬頭看他。
和父母剖白心聲時她沒有情緒波動,此刻心里卻輕輕酸了。
她吸了下鼻水,人靠過去,手纏到他腰上。
江凜攬緊她,嘴還是很皮:“回家好好吃藥好好休息,別吸著大鼻涕跟我去周年慶?!?/p>
白感動了……
祝遙笛在他腰上捏了一把,江凜悶哼一聲按住她手,對視的一瞬間,兩人同時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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華康二十周年大慶,排場格外盛大。活動將從下午一點的會議開始,一直持續到晚上晚宴。
在此之前,祝遙笛沒想過自己會去參加江凜公司的晚宴,她答應的時候沒太多猶豫,真到參加的時候,內心其實還是有些小緊張。
因為江凜無法脫身,所以來接祝遙笛的是助理沈新瑞,但等車子開到酒店,江凜卻早已在門口等她。
車停好,江凜替她開了車門,祝遙笛穿的是江凜給她買的禮服裙,裙擺微窄,下車的時候步幅邁不太開。
江凜手臂用力直接把人拉了出來,待她站定,低聲問:“緊不緊張?”
祝遙笛實話實說:“有一點?!?/p>
“不用緊張,已經打好招呼,等會兒我們跟陳祺坐一桌,唐嘉欣也在?!?/p>
說完抬手,輕輕搭到她腰上。
祝遙笛跟著江凜走進宴會廳,從他們出現的那一刻,華康無數目光就投落而來。
都聽到消息說銷售部江總今天會帶女朋友出席,所有員工都在默默等待,直到這一刻看到真人,大家的好奇與揣測才塵埃落定。
難怪江總對任何異性都不假辭色,原來家里藏著這樣一個美女呢……小員工們各個偷偷打量,領導層已經陸續過來主動打招呼了。
江凜帶著祝遙笛一一介紹人,祝遙笛也不露怯,落落大方地跟著打了一圈招呼。
很快陳祺帶著妻子過來,祝遙笛陪著寒暄兩句,和唐嘉欣交換一個眼神,兩個女人同時脫離男人堆,單獨出來說話。
唐嘉欣先夸了她今天的衣著:“還得是你們小姑娘,穿什么都漂亮,簡直是衣架子。”
“欣姐你今天也好漂亮,”祝遙笛上下打量她,“你是不是在練瑜伽,線條真好?!?/p>
“孩子都生兩個了哪還有什么線條,”唐嘉欣笑得格外開心,拉她去座位里坐了,熟稔開啟話題,“第一次過來,緊不緊張?”
祝遙笛說還好,就是人太多不好記,唐嘉欣便說頭回來很正常,她也是來了三次才差不多把人記熟。
離開宴還有段時間,滿堂都是來往攀談應酬的人。唐嘉欣給祝遙笛指她認識的一些重要人物:“那邊幾位,胖的那個是他們采購老大,和老傅總沾一點親戚關系,高的那個是行政部老汪,他老婆在集團總經辦干文職,今天也來了,等瞧見了我給你指?!?/p>
唐嘉欣示意祝遙笛往最前面看,“那兩桌,就是昇輝的大領導和家眷,那個白衣服的就是傅連海女兒傅珍霓,她管華美那邊?!?/p>
祝遙笛當然對傅珍霓不陌生,只是聽唐嘉欣說起她,對她印象更多面了一點。
唐嘉欣最后指向斜側面:“看到那邊幾桌沒?那邊都是華康最重要的經銷商合作商,也是灌酒最兇的幾桌?!?/p>
說著她無奈笑道:“我就煩他們這一點,談什么事都非要喝那個酒,不喝酒就談不成么?”
祝遙笛朝那邊看去,也是很受關注的幾桌,圍著社交的人很多。
最靠前的桌次里,虞茵端莊坐著,她沒再戴那只紅玉髓耳釘,而是換了一串金色耳墜。
她的興致不太高,也不像其他人那樣積極進行社交。偶有人找她攀談,她才抬頭笑笑,和對方聊兩句。
聊完人走,她又獨自坐下來,臉上表情收得干干凈凈,與往日八面玲瓏的風格很是不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