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靜也剛走出單元門，早已等候在樓下的葉小雨立刻迎了上來，臉上帶著神秘兮兮的笑容，不由分說地拉著她上了一輛出租車。

“帶你去吃好吃的，保證你喜歡。”

車子停在衡山路一家掛著紅燈籠、煙火氣十足的店前。

門頭大大地寫著“重慶風(fēng)光老灶火鍋”。

還未進(jìn)門，那股濃郁嗆香、勾人魂魄的麻辣氣息便撲面而來，瞬間喚醒了蘇靜也因感冒初愈而寡淡許久的味蕾。

“你怎么知道我想吃這個？”

蘇靜也有些愕然，她記得自己只是前幾天隨口提過一句想吃點(diǎn)辣的，南城的美食對她來說太清淡了。

葉小雨得意地?fù)P眉，幫她拉開椅子：“蘇老師的事，我能不上心嗎？”

他熟練地點(diǎn)了招牌九宮格，特意囑咐了中辣，又加了她每次必點(diǎn)的鮮毛肚、爽脆黃喉和八秒土豆絲。

紅油鍋底很快沸騰起來，咕嘟咕嘟地翻滾著誘人的氣泡。

葉小雨“七上八下”涮好一片毛肚后，自然地放進(jìn)她油碟里。

“嘗嘗，看正不正宗。”

蘇靜也低頭將那片裹滿蘸料的毛肚送入口中，麻辣鮮香瞬間在舌尖炸開，辣得她鼻尖沁出細(xì)密的汗珠，卻吃得暢快淋漓。

連日來的郁氣似乎都在這酣暢的辣意中消散了。

“慢點(diǎn)吃，喝口豆奶。”

葉小雨把冰鎮(zhèn)的豆奶推到她手邊，看著她被辣得微微發(fā)紅的臉頰，眼神柔軟，“比南城的東西好吃吧？”

“嗯。”蘇靜也點(diǎn)頭，表情有些心虛。

吃到一半，葉小雨起身去調(diào)料臺。

鄰桌幾個女生的目光一直似有若無地追隨著他，低聲竊竊私語。

其中一個女生似乎鼓足勇氣，在他回來時，拿著手機(jī)上前，臉上帶著羞澀的期待：

“同學(xué)，可以加個微信嗎？”

葉小雨明顯愣了一下，幾乎是條件反射地，第一時間將目光投向了對面的蘇靜也。

蘇靜也正低頭小口喝著豆奶，壓根沒看見。

他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，手指了指蘇靜也，“不好意思啊，有家主了，不太方便。”

隨后繞過女生，快步回到座位，坐下后，小聲對蘇靜也解釋：“我不認(rèn)識她們。”

蘇靜也“嗯”了一聲，沒抬頭，但嘴角似乎彎了一下。

葉小雨看著她這副故意裝作無事發(fā)生的小模樣，心里泛起一陣酥意。

桌下，他試探性地用自己的膝蓋，輕輕碰了碰她的。蘇靜也身體微微一僵，卻沒躲開。

結(jié)賬出門，晚風(fēng)帶著冬天的涼意。

兩人走在安靜的街道上，蘇靜也腳上那雙厚底老爹鞋側(cè)崴了一下，踉蹌了兩步。

“哎！”她低呼一聲。

葉小雨眼疾手快，一把扶住她的胳膊，看她蹙著眉活動腳踝，立刻緊張起來：“扭到了？”

“沒事，”蘇靜也試圖站穩(wěn)，“就稍微別了一下。”

葉小雨立刻皺起眉頭，單膝蹲了下來。

“別動，我看看。”

他小心地托起她的腳踝，掌心穩(wěn)穩(wěn)地托住她纖細(xì)的腳腕。

指尖帶著恰到好處的力度，在她踝骨周圍輕輕按壓，一邊按一邊抬頭觀察她的表情：“這里疼嗎？……這里呢？”

蘇靜也的臉頰不由自主地泛起紅暈，有些不自在地想縮回腳，“不...不太疼了。”

葉小雨則像個“久病成醫(yī)”的骨科專家一樣，沉浸在自己“爛手回冬”的診斷里。

“嗯，確實(shí)只是輕微軟組織牽拉，問題不大。”他煞有介事地得出結(jié)論。

但他沒有立刻松開手，反而抬起頭，露出一點(diǎn)痞氣的壞笑：“不過，為了保險起見，這段路還是別走了。”

說完，他利落地轉(zhuǎn)過身，在她面前穩(wěn)穩(wěn)蹲下，拍了拍自己結(jié)實(shí)的肩背：“上來，蘇老師。”

“啊？不用……”蘇靜也還想拒絕。

“快點(diǎn)，蘇老師。”他扭過頭，笑容里帶著點(diǎn)耍無賴的意味，

“就當(dāng)是…為夫贖罪，背你一段。”

看著他寬闊的背脊，蘇靜也猶豫片刻，還是輕輕俯身，趴了上去。

葉小雨穩(wěn)穩(wěn)地站起身，雙手小心地托住她的腿彎，調(diào)整了一下姿勢，讓她能更舒服地靠著。

“怎么樣？這坐騎還行吧？”他側(cè)過頭，笑著問她。

蘇靜也低低地應(yīng)了一聲，手臂輕輕地環(huán)住他的脖頸。

隨后，將發(fā)燙的臉頰微微埋進(jìn)他的頸窩里，湊近些能聞到他身上熟悉的薄荷味混合著方才火鍋店的紅油味。

莫名其妙地讓蘇靜也想到了最愛吃的“冰山熔巖”。

雖然和味道毫無關(guān)系，可這復(fù)雜交錯的氣息，讓人生出一種想要輕輕咬下去的沖動。

他背著她，沿著人行道慢慢走著，步子很穩(wěn)。

兩人一時都沒說話，夜晚的街道很安靜，只有風(fēng)吹過樹葉的沙沙聲。

“蘇靜也，”他忽然開口，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。

“我以前覺得，喜歡一個人，就是想方設(shè)法引起她的注意，在她面前耍帥打球，然后把所有我覺得好的東西一股腦地都給她。”

他頓了頓，似乎在組織語言，同時將她往上托了托，繼續(xù)道：

“但現(xiàn)在我覺得，喜歡是依賴…是安全感，是像現(xiàn)在這樣，背著你，哪怕走一晚，心里也是滿的。”

他的話像羽毛，輕輕搔刮著蘇靜也的心尖。

她沒有回答，環(huán)在他頸間的手臂卻無聲地收緊了一些，臉頰更緊地貼著他的后背，仿佛能透過衣服感受到他的心跳。

見蘇靜也半天沒反應(yīng)，葉小雨故意托著她的腿彎，左右輕輕晃動了起來，像逗小孩一樣。

“嗯？說話呀，蘇老師。”他帶著笑意追問。

“那你呢？你覺得…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樣？”

蘇靜也的臉深深埋在他的外套里，沉默了片刻。

就在葉小雨以為她不會回答時，背上突然傳來她悶悶的、小小的聲音：

“我也像你一樣喜歡著...你。”最后一個字的聲音小到微乎其微。

葉小雨的腳步猛地頓住了。

這一記直球，來得如此突然，又如此蘇靜也。

“蘇靜也…你…”他高興得有點(diǎn)語無倫次，側(cè)過頭想看她，卻只看到她通紅的耳尖緊緊貼著自己的背。

隨即控制不住地低笑出聲，笑聲越來越大，帶著一臉的幸福和得意。

“這話我可記住了！”

他背著她，心情愉悅地漫步到不遠(yuǎn)處的河邊觀景平臺，才小心地將她放下。

兩人并肩靠在欄桿上，對岸璀璨的燈火倒映在暗沉的水面上，隨波光搖曳，光影像鉆石一樣碎成一片片，好看迷人。

“后天生日，”葉小雨轉(zhuǎn)過頭，目光灼灼地看著她被燈火柔和的側(cè)臉，“就我們兩個人過，好不好？”

蘇靜也笑容淺淺，回答得很干脆。

“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