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,月光如水,靜靜地灑在房間。
夜色如墨,月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,在霍家別墅的大理石地面上灑下一片斑駁的銀輝。
一進別墅,兩層高的挑頂豁然開朗,自動感應的水晶吊燈應聲亮起,璀璨的光芒如瀑布般傾瀉而下,將整個大廳映照得如同宮殿。
水晶折射出的光影在天花板上搖曳,細碎的光斑隨著空氣流動輕輕晃動,訴說著這座宅邸的奢華與冰冷。腳下的意大利進口大理石光可鑒人,倒映出水晶燈的虛影,走在上面,腳步聲都被吸收得格外輕微,只剩一片壓抑的靜謐。
管家李姐默契地未曾出現,她總是精準地拿捏著分寸,在需要時隨叫隨到,端上溫度恰好的咖啡與點心;在不該出現時便銷聲匿跡,仿佛這座別墅里的隱形人。
她伺候霍耀華多年,早已摸清了這位主人的脾氣,更清楚我在這座別墅里尷尬的位置——一個見不得光的契約情人。
霍耀華將盼兒粗暴地拉進書房,手腕被他攥得生疼,她幾乎是被拖拽著前行。“咚”的一聲,她被狠狠扔在鑲嵌深棕色花紋的卡其色歐式沙發上,柔軟的坐墊卻沒能緩沖這股力道,后背撞到沙發扶手,傳來一陣鈍痛。
他轉身走到書桌后,緩緩打開桌面的臺燈,昏黃的光線從燈罩下溢出,勾勒出他冷硬的側臉,將他臉上的表情藏在一半光明一半陰影里。
他拿起桌上的威士忌酒瓶,琥珀色的液體順著瓶頸緩緩滑進水晶杯,冰塊碰撞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,“叮鈴”一聲,卻無法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他沒有看她,只是低頭把玩著手中的水晶杯,指尖輕輕摩挲著冰涼的杯壁,仿佛那杯子里藏著什么秘密。
盼兒蜷縮在沙發角落,雙手緊緊抓著裙擺,不敢直視他的眼睛,只能用余光偷偷打量。
自從三年前與他簽訂契約,便成了他名義上的“情人”,一只被他豢養在東郊別墅里的金絲雀。每月十萬的生活費,看似豐厚,卻僅夠支付養父住院透析的高昂費用。
那筆醫藥費如同一座大山,壓得她喘不過氣,為了讓養父能繼續接受治療,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維系著這段關系,討好著這個喜怒無常的男人。
盼兒清楚自己的身份,從未奢求過不屬于自己的東西,只想在父親康復后,帶著他遠離這座城市,開始新的生活??苫粢A的喜怒無常,卻總能輕易打破她想要的平靜。
“嘉文生日宴上,你在貴賓休息區睡夢中喊的名字是誰?硯秋?”霍耀華的聲音突然打破沉寂,帶著壓抑的怒意,如同一道驚雷在耳邊炸響。
盼兒渾身一顫,像被電流擊中一般,腦海中瞬間閃過生日宴上的情景——那天宴會過半,實在疲憊,便去VIP休息室小憩了片刻。
迷迷糊糊中,似乎夢見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,醒來時便看到霍耀華站在床邊,眼神冰冷地盯著我,語氣不善地追問那個名字。當時的慌亂與茫然此刻再次浮現,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。
這個名字是我心底最深的秘密,藏了十幾年,怎么會被他聽到?
“硯秋是我哥哥?!倍硕ㄉ瘢蝺荷钗豢跉?。
霍耀華眉頭微蹙,滿臉狐疑地看著她,手中的水晶杯不停搖晃,冰塊撞擊的聲音變得急促起來:“哥哥?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有個哥哥,他到底是你哥哥,還是你的青梅竹馬?為什么這么多年,你還會在夢里喊他的名字?”
他的聲音陡然拔高,帶著明顯的不信任,手中的水晶杯被重重摔在地上?!斑旬敗币宦?,碎裂的玻璃四濺,琥珀色的液體浸濕了昂貴的波斯地毯,留下一片深色的印記。
下一瞬,他如鬼魅般沖到她面前,冰涼的手指猛地托起我的下顎,力道之大讓人疼得蹙眉,眼淚幾乎要掉下來。
他的眼神凌厲如刀,仿佛要穿透她的靈魂,眼底燃燒的怒火幾乎要將我吞噬:“說實話!顧盼兒,別逼我!”
“事實就是這樣,你不信我也沒辦法。”強忍著疼痛,她迎上他的目光,語氣倔強。因為她知道,此刻越是軟弱,越是容易被他看穿。必須堅守這個謊言,守住那個藏在心底的秘密。
東郊別墅的書房里,只剩下兩個人交織的呼吸聲,沉重而壓抑。霍耀華盯著盼兒看了許久,眼神復雜難辨,有憤怒,有懷疑,還有一絲看不懂的情緒。
突然,他站起身,粗暴地將她抱起,她驚呼,下意識地摟住他的脖子。他將她放在冰冷的紫檀書桌上,桌面的涼意透過單薄的裙擺傳來,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。
他雙手撐在桌面,將她禁錮在他的陰影之下,高大的身影帶來強烈的壓迫感。他的眼中怒意愈發濃烈,卻又夾雜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復雜情緒。
突然,他邪魅一笑,單手解開領帶,隨手扔在地上,黑色的領帶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,落在地毯的碎玻璃旁。
他又優雅地摘下金絲眼鏡,放在桌面,露出了那雙深邃的眼眸,此刻里面翻涌著危險的光芒。
他的嘴唇緩緩靠近,輕觸她的唇瓣,帶著胡茬的下巴輕輕掃過她的嘴角,帶來一陣酥麻的癢意。盼兒渾身僵硬,動彈不得,只能任由他擺布。
“你不是一直口口聲聲說你是我的人嗎?”他的聲音低沉而磁性,卻藏著怒氣,“那么今天,我就要行使這項權利?!?/p>
話音未落,他便俯身壓了下來,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混合著男性荷爾蒙,極具侵略性。
滬市三巨頭之一的陸家小姐陸逸帆對他癡心一片,用盡手段想要嫁給他,不是沒有道理?;粢A確實有著讓人著迷的資本,英俊的外表,強大的氣場,還有那深不可測的城府??蛇@份魅力此刻卻讓我感到恐懼,我只想逃離。
“啊……好癢?!彼乱庾R地發出輕吟,身體微微顫抖,雙手不自覺地勾住了他的脖子。這個動作似乎取悅了他,他的吻變得溫柔了一些。
三年來,雖有契約,他卻從未強迫過她。記得第一次想要主動獻身時,盼兒洗過澡,脫光衣服側躺在床上,緊張得渾身僵硬。
他一進門,看到她的樣子,瞬間扯下床邊的帷幔蓋在我身上,然后轉過身,耳根泛紅,溫柔地說:“總有一天,我要讓你心甘情愿地愛上我。”那時他臉上閃過的紅暈,至今仍清晰可見。
可此刻,他的吻越來越用力,貪婪地吮吸著,仿佛要將她吞噬。就在她快要迷失在這灼熱的氣息中時,他卻突然停下動作,眼神瞬間變得冰冷,仿佛剛才的溫柔只是錯覺。
“剛剛在想硯秋?是不是把我當成了他,你才主動勾住我?”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醋意和怒意,眼神里滿是嘲諷。
正要解釋,他卻猛地起身,重新系好領帶,動作利落而決絕。他戴上金絲眼鏡,白色襯衫依舊整齊,黑色西褲勾勒出修長的雙腿,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。
他轉身,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書房,只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。
“砰”的一聲,書房門被關上,隔絕了兩個世界。
她癱坐在書桌上,渾身無力,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。剛才的恐懼、委屈、無助,在這一刻全部爆發出來。她蜷縮在桌上,肩膀不停顫抖,壓抑的哭聲在空曠的書房里回蕩。
不知過了多久,“咚咚咚——”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短暫的失神。
“顧小姐,霍老太打電話來,約您在隔壁半島酒店喝咖啡,她已經在路上了?!遍T外傳來李姐略顯焦急的聲音。
霍老太?我的心一沉。六年了,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。我知道,霍耀華的奶奶一直不同意我們的關系,只是礙于霍耀華的態度,才沒有過多干涉。如今她主動找我,想必不是好事。
擦干眼淚,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服和頭發,盼兒深吸一口氣,打開房門。李姐站在門口,神色有些復雜地看著我:“顧小姐,您沒事吧?”
“我沒事?!蔽颐銖姅D出一個微笑,“我知道了,我這就過去?!?/p>
回到臥室,換了一件得體的米白色連衣裙,化了個淡妝,遮蓋住臉上的憔悴??粗R子里的自己,臉色蒼白,眼神空洞,完全沒有一絲生氣。輕輕嘆了口氣,盼兒拿起包,走出了別墅。
趕到半島酒店咖啡廳時,霍老太已經到了。遠遠便聞到高級香水與咖啡混合的味道,濃郁而奢華。
霍老太身著一身黑色絲絨套裝,領口處鑲嵌的珍珠散發出柔和的光澤,與她耳垂上的珍珠耳飾相得益彰,盡顯貴氣。她坐在靠窗的位置,姿態優雅地攪動著面前的咖啡,看到我進來,嘴角掛著禮貌卻疏離的微笑:“盼兒,請坐?!?/p>
在她對面坐下,盼兒雙手放在膝蓋上,顯得有些拘謹。服務員走過來,輕聲問道:“小姐,請問您需要點些什么?”
“一杯檸檬水,謝謝?!彼p聲說道。
霍老太放下手中的咖啡勺,目光落在她身上,帶著審視的意味:“我就開門見山了?!彼恼Z氣平淡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。
“耀華有婚約在身,陸家小姐陸逸帆還不知道你的存在。過去六年,我知道你住在東郊別墅,耀華說只是逢場作戲,我便沒當回事。如今他已經進入集團核心層,馬上就要接手霍氏集團的大部分業務,你的存在會是他的污點,影響他的前途。”
她頓了頓,從隨身的手包里拿出一張支票,放在桌上,輕輕推到顧盼兒面前:“這是五百萬,拿上這個,現在就離開他,永遠不要再出現在他的生活里?!?/p>
看著桌上的支票,那串數字刺痛了我的眼睛。五百萬,對于現在的顧盼兒來說,無疑是一筆巨款。如果拿著這筆錢,養父的手術費就有了著落,她也可以帶著他遠走高飛。
可不知為何,心里卻沒有一絲喜悅,反而感到一陣屈辱。
“霍老太,我不能要這筆錢?!表槃輰⒅蓖屏嘶厝?,語氣堅定,“給我三個月時間,我會主動離開耀華?!?/p>
養父的腎移植手術還有三個月就能完成,手術成功后,他的身體會慢慢康復,屆時便不再需要依賴霍耀華,也可以徹底擺脫這段讓人痛苦的關系。
霍老太挑眉,似乎有些意外我的堅持,她打量了我片刻,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:“很好,聰明人。既然你這么說,我就給你這個機會。如果有難處,隨時可以找我?!彼f來一張名片,上面印著她的名字和聯系方式。
“不必了,找李姐就能聯系到您?!鳖櫯蝺浩鹕黼x開,不想再與她多做糾纏。
身后傳來她不屑的冷哼:“穿著這么普通的裙子就出來了,一點教養都沒有,真不知道耀華看上她什么?!?/p>
顧盼兒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米白色連衣裙,這是我用自己攢的錢買的,雖然不貴,但干凈得體。難得不用打扮成霍耀華喜歡的拘束裝扮,這樣的穿著讓我找回了幾分真實的自己,卻在她眼中成了“沒教養”。
走出酒店,一股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,讓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。玲子拿著一根棒球棍,從路邊的樹后匆匆跑來,神色慌張:“盼兒,你沒事吧?我聽說霍耀華的奶奶找你,怕她找人打你,特意去附近的超市買了根棒球棍過來。”
她一邊說一邊拉著她左看右看,仔細檢查有沒有受傷。顧盼兒被她逗笑了,心中涌起一股暖流:“傻瓜,偶像劇看多了吧?就算真動手,我們倆也打不過她們,只能快跑?!闭f著,拉著她的手,兩人一路狂奔起來,笑聲在街道上回蕩。
玲子是我在這座城市唯一的朋友,我們從小一起長大,她知道我的處境,一直默默支持我。有她在身邊,我感覺自己不再那么孤單。
之后的幾天,霍耀華沒再有消息,也沒有來過東郊別墅。難得過上了一段平靜的日子,顧盼兒每天去醫院看望養父,陪他說話,給他讀報紙。養父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好。
這天,醫院傳來好消息,養父的配型成功了,手術時間定在三個月后。顧盼兒激動得熱淚盈眶,終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。為了慶祝這個好消息,趕緊約了玲子晚上一起吃飯。
難得霍耀華沒有應酬,也沒有管束她,顧盼兒換上了一身休閑的藍色牛仔褲和白色緊身T恤,將衣角塞進褲子里,露出纖細的腰肢,配上白色運動鞋,整個人顯得青春又有活力,仿佛回到了學生時代。
“我們去外灘的夜來香飯店吃臺州菜吧,聽說最近那里來了一位技術一流的臺州菜主廚?!鳖櫯蝺豪嶙?,興致勃勃地說道。
“好啊好啊,反正刷霍耀華的卡,不吃白不吃。”玲子調皮地說道,眼神里滿是興奮。
打車來到夜來香飯店,二人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。窗外是黃浦江的美景,江風拂面,格外愜意。點了一桌子的菜,有紅燒肉、糖醋排骨、清蒸魚,還有各種精致的小菜。
“來,盼兒,為了叔叔手術成功,干杯!”玲子舉起面前的果汁杯,笑著說道。
“干杯!”顧盼兒也舉起杯子,與她碰了一下。或許是因為心情太好了,或許是因為想要暫時忘記煩惱,竟然點了一瓶紅酒,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起來。
玲子勸她少喝點,可她卻像是打開了話匣子,一邊喝一邊訴說著這些年的委屈和不易。酒精的作用下,她變得越來越放縱,最后竟然喝得酩酊大醉,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。
玲子無奈,只好給霍耀華的保鏢檀天打了電話。沒過多久,檀天就開車來到了飯店,將她扶上了車。
回到東郊別墅時,盼兒已經神志不清,開始耍起酒瘋。脫掉鞋子,光著腳在客廳里跑來跑去,嘴里胡言亂語,一會兒哭一會兒笑。
外面的雨越下越大,雨點打在窗戶上,發出“噼里啪啦”的聲響,可她卻渾然不覺,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。
直到渾身發冷,才倒在床上,意識漸漸模糊,身體卻越來越燙,顯然是發起了高燒。
深夜,朦朧中感覺有人守在床邊,一只冰涼的手放在她的額頭上,輕輕撫摸著。她費力地睜開眼睛,看到霍耀華坐在床邊,眼神復雜地看著我。他身上的西裝外套已經脫掉,只穿著白色的襯衫,領口微微敞開,露出性感的鎖骨。
“難受……”盼兒含糊不清地說道,身體不由自主地向他靠去。
霍耀華沒有動,任由她依偎在他懷里。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,像是喃喃自語:“三年了,顧盼兒,你還是沒有愛上我。你到底想要什么?房子、車子、昂貴的高定珠寶,這些我都可以給你,只要你留在我身邊?!?/p>
她撐起沉重的身體,努力睜大模糊的雙眼,緋紅的臉頰擠出一絲微笑,順勢倒在他懷里,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腰:“我要你娶我,跟我結婚?!?/p>
這句話像是一道驚雷,在寂靜的房間里炸開。房間里瞬間死寂,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?;粢A的身體僵硬,放在她背上的手也停住了動作,沉默在夜色中蔓延。
不知道他在想什么,只覺得懷中的溫度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。她閉著眼睛,感受著他胸膛的起伏。
不知過了多久,霍耀華輕輕推開她,眼神復雜地看著她:“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?你喝醉了?!?/p>
“我沒醉?!彼龘u了搖頭,眼神堅定地看著他,“我知道自己在說什么?;粢A,我要的不是你的錢,不是你的房子,而是你這個人。我想和你結婚,想成為你的妻子,而不是一個見不得光的情人?!?/p>
霍耀華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,他看著她,眼神里充滿了掙扎。他張了張嘴,似乎想說什么,可最終卻什么也沒說,只是起身走到窗邊,背對著床,望著窗外的雨景。
房間里靜的連掉根針的聲音都聽得到,霍耀華瞬間沉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