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意濃,你姑姑來了。”
午睡剛醒來,聽到婆婆的喊聲,邱意濃立即翻身而起,開門出來,“姑姑,您今天不是上班嗎?這個點怎么過來了?”
“家里來客了,下午請了假。”
“我爸那邊的侄兒侄媳婦來了,就是你表叔表嬸,他們工作調動到石海縣了,今天剛安頓下來。”
“你跟你姑爺爺那邊的親戚都沒見過,我邀請了他們晚上來家里吃飯,給你們相互引見認識下,你們小兩口也一起來吃個晚飯,熱鬧熱鬧。”
邱意濃沒見過姑爺爺家的親戚,也沒任何了解,只聽爺奶曾說過只言片語。
姑姑親自來請了,自不能拒絕,笑著應下:“好啊,我們晚上來吃飯。”
“行,你們繼續休息吧,他們剛去辦工作交接手續了,也要傍晚時分才來,你們晚一點再過來吧。”邱夢元說完就走了。
目送她離開后,坐在客廳里補漁網的程母說了句:“意濃,你嫁過來也有一個多月了,你們夫妻倆還是頭一回去你姑姑家吃飯,莫要失禮,稍后提點禮物去,筐子里還有不少帶魚和黑虎蝦,拿點過去添個菜。”
“好。”邱意濃點頭應著了。
外邊臺風刮得嗚嗚響,大家都窩在屋里沒出門,但全都沒閑著。
補網的補網,稱重的稱重,打包的打包,全家一起動手將曬干的三四百斤魷魚墨魚干全收拾好了。
傍晚時分,邱意濃提了個小籃子,撿了兩三斤冰鮮黑虎蝦,三四斤小黃魚,還拿了五條帶魚,與程元掣一同去了姑姑家。
他們來得并不早,姑姑家的客人已經到了,正坐在客廳里喝茶。
一對約莫四十歲左右的夫妻,男人穿著半舊的中山裝,面容普通平凡,一雙狹長的眼睛里閃爍著精光。
女人容貌也很普通,剪著利落短發,穿著素色套裝,看似與普通人無異,但骨子里卻有捉摸不透的氣息。
程元掣夫妻進來時,兩人的視線全移了過來,幾乎全定在邱意濃身上,兩雙眼睛里都閃過一絲異光,速度快得幾乎捕捉不到。
他們在打量時,邱意濃也在打量他們,面上表情無變化,嘴角的笑卻淡了不少。
邱夢元本在廚房炒菜,見他們來了,立即出來熱情介紹:“意濃,元掣,這是姑爺爺家的侄兒侄媳婦,你們喊表叔表嬸就好,表叔姓張,弓長張,表嬸姓趙。”
“表叔,表嬸,兩位好。”夫妻倆禮貌打招呼。
兩位長輩都有揚起笑容,“小邱,小程,你們好,我們剛聽你姑姑介紹過,快請坐。”
邱意濃微微點頭,將小籃子遞給姑姑,“姑姑,我們出海撈的海鮮,表叔表嬸突然遠道而來,我們也沒來得及做準備,捎點海鮮來加個菜。”
“這些可都是好菜呢,你們有心了,快坐吧。”
邱夢元接下了籃子,見三個孩子都不喊人,也不接待客人,板著臉道:“黃雅,泡茶啊。”
黃雅瞥了眼她手里的籃子,嘟著嘴,不情不愿的去泡茶了。
邱意濃完全不在乎黃雅的態度,跟男人一同坐下,開口問了句:“姑姑,姑父還沒下班嗎?”
“他已經下班了,昨天感冒不舒服,也不及時吃藥,今天發燒了,下班就去醫院輸液了,這刮臺風回來不方便,今晚上就住單位宿舍了。”
邱意濃“哦”了一聲,沒有追著多問,裝作不知道他挨鞭刑受罰的事。
這下黃雅端著茶杯來了,張表叔開口招呼:“小程,小邱,喝茶。”
“好,謝謝表叔。”
邱意濃嘴角噙著禮貌自然的笑容,衣袖下的手卻輕輕安撫貼身藏著的小竹筒。
自從進入這間屋子,竹筒里的肉條蠱突然醒來,傳來一陣極其細微卻清晰無比的躁動,那是一種遇到同類、或者說同源力量的感應。
邱意濃端起茶杯,淺酌一口,眼角余光卻快速掃過他們兩人褲兜處的白點。
同源蠱息。
這兩人身上有蠱,他們是苗族人,并不是姑爺爺家的親戚!
邱意濃心頭警鈴敲響了,但臉上笑容絲毫未變,仿佛什么都沒有察覺到,神態自如地與這對“表叔表嬸”閑話家常,聊了聊海邊與山區的不同生活習性,她也主動問了兩句他們工作調動的情況。
雙方聊的全都是無關緊要的事,兩位“表叔表嬸”估計是初次見面,不想給她留下不好印象,每句話都說得很有分寸。
正要開飯時,黃家二老不請自來了,一來就虛情假意的跟兩位客人寒暄客套。
“吃飯吧。”
邱夢元準備了一桌菜,喊了三個孩子去廚房端菜。
見端上來的全都是好菜,還有一大盤黑虎蝦,黃婆子知道是邱意濃提來的,又酸又嫉妒:“程元掣,聽說你們那新船出海賺大發了,一網下去能撈幾千斤,這黑虎蝦也是拖網拖上來的吧?”
“嗯,黑虎蝦數量少,沒拿出去賣了。表叔表嬸從內地遠道而來,我們也拿不出好東西招待,拿點蝦子來給他們嘗嘗。”程元掣淡淡回答。
張家夫妻是從內地的,兩人聞言都笑了,也都禮貌客套著:“小程,謝謝款待,讓你們夫妻倆破費了。”
邱夢元將最后一份清蒸生蠔端上來,家里桌子不夠大,完全擺不下了,她笑著分發:“桌子上不好擺,每人拿兩個,先吃了吧。”
“夢元,準備這么多菜,辛苦你了。”表嬸淺笑著道謝。
“全都是普通家常菜,你們莫嫌棄就好。”
邱夢元給侄女挑了兩個最大的,上面放了點辣椒碎末,“意濃,你口味重愛吃辣,這兩個加辣的是特意給你的。”
“謝謝姑姑。”邱意濃接下放碗里。
黃婆子瞥了她一眼,嘴巴忍不住,“你們家大漁船每天出海,搞的全都是好貨,家里不是買豬肉就是牛肉,蹄髈豬肉換著來,成天吃香的喝辣的,你還吃得下這種不值錢的生蠔?”
邱意濃嗦了一口湯,慢悠悠的接話:“黃奶奶,你不是知道嘛,我是山溝溝里來的,以前都是吃草根樹皮長大的,這生蠔雖不值錢,但也是肉啊,我當然吃得下不嫌棄了。”
誰還不會點陰陽怪氣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