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上午,邱意濃剛把衣服洗好晾曬了,多日不見的邱夢元前來敲門了,“意濃,在家忙呢?!?/p>
“姑姑。”
邱意濃過去開門,見她手里提著籃子,籃子里裝著紙錢香燭,“姑姑,這是做什么?”
“意濃,你來這邊也有快半個月了,姑姑這段時間一直加班忙工作的事,今天總算休息了,想帶你去山上祭拜下爸媽,不知你有沒有空?”邱夢元獨自來的,沒帶三個孩子。
邱意濃想著也是該去祭拜下姑爺爺和姑奶奶,點了點頭:“好,我也備些東西,您稍等我下?!?/p>
程母本在隔壁院子里曬墨魚,一聽她們姑侄倆要去山上祭拜邱家長輩,連忙幫著準備祭品,拿了上好的香火蠟燭。
她們臨走前,她還念叨叮囑了句:“意濃,你應該沒見過你姑爺爺和姑奶奶,好好給他們磕個頭上柱香。今天元掣不在家,以后他腿好了,你們夫妻倆再一同去祭拜?!?/p>
程家三兄弟今日趕早出門辦事去了,估計要很晚才能回來,她們姑侄倆單獨前去祭拜。
兩位已逝長輩的墓地在縣城郊區的山上,姑侄倆一同前去碼頭坐船,一路上都在閑聊著,邱夢元主動問起:“意濃,我聽說昨天來了輛省城的車,來的兩人跟元掣他們一同去了你家漁船沉沒的地方,他們是什么人啊?”
李工他們來的事,村里很多人都看到了,就算程家沒對外細說,外邊估計都已經傳開了。
邱意濃想著這也不是秘密,沒有隱瞞:“是船舶檢驗局的工程師,掣哥請他們過來幫忙檢測沉船的事情?!?/p>
“哦?檢測出結果了嗎?”邱夢元忙問。
“嗯?!鼻褚鉂恻c頭,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冷意,“檢測報告出來了,船體焊接材料不合格,焊縫大面積開裂,發動機也是二手翻新的,問題很嚴重。?!?/p>
邱夢元聞言嘆了口氣,像是為程家感到慶幸,又像是感慨:“他們是船舶檢驗局的,這有了他們出具的官方報告,就不怕船廠抵賴了?!?/p>
話落后,又問:“元掣他們今天去船廠辦事了?”
“他們趕早出去了,我也不清楚去向,應該是去辦這事了?!鼻褚鉂庵斏鳑]細說。
兩人很快就到了碼頭,邱夢元買了兩張船票,一前一后上客船坐好,船上也有些認識的人,姑侄倆都跟他們禮貌打了聲招呼。
“意濃,聽說你給程家拉了干海貨大生意,是內地的朋友訂的貨嗎?”
邱夢元這段時間沒來找侄女詢問這些,但每天都有聽兒女說她的事,黃政他們所知道的,全都是聽村里人說的,了解得并不是很詳細。
剛有個鄰居給了根山楂條,邱意濃慢悠悠的嚼,點著頭:“嗯,有個朋友開了個批發檔口,我給她供貨,一起賺點錢?!?/p>
“聽說這些海帶都是發貨去寧城,你在古城長大讀書,怎么還認識寧城的朋友?”邱夢元順著話問。
“爸爸跟她家長輩認識,以前給她長輩看過病,我跟著去玩過?!?/p>
邱意濃撒謊都不用打草稿的,臉不紅心不跳,一點都沒有撒謊說假話的心虛,神情淡定自然得很。
邱夢元“哦”了聲,倒也沒多想,她哥邱山林是苗寨很有名的醫生,在十里八寨很有名望,苗族也有特殊的治病秘術,外地有門路的人也偶爾是會去請苗醫出山。
姑侄倆到了縣城后,邱夢元在附近停車棚取了自己的單車,載著她去附近郊區的山上。
大半個小時后,兩人來到了山腰一處較為平坦的坡地,邱夢元指了下前面,“意濃,就是這里了?!?/p>
這片墓地雜草叢生,枯草幾乎有半人高,四周壘砌著一圈石頭,墳冢前并無墓碑,只有兩個微微隆起的土包,若非邱夢元帶路,根本無人能知這里葬著人。
邱意濃微微蹙起眉頭,見姑姑神情無悲無喜,問出了心中疑惑:“姑姑,姑爺爺和姑奶奶都是退休的老干部,在戰場上立下過大功,按理說他們去世后,應該可以安葬在公墓吧?”
她記得爺爺說過,姑爺爺退休前級別不低,他和姑奶奶都是光榮身退,身后事組織上應該會有所安排。
邱夢元剛帶了鐮刀上來,彎著腰在割荒草,聲音不大不小夠她聽清楚,“爸媽他們生前早都安排好了后事,他們不想占用公家的資源,自己提前在這邊選好了地方,圖個清靜?!?/p>
“他們喜歡這里的風景,說可以每天看到大海,還叮囑我不必立碑,這是他們的遺愿,我自然是尊重他們,為他們簡單操辦了?!?/p>
這是長輩的臨終安排,邱意濃雖覺得在這荒山野嶺太過冷清,但既然是長輩遺愿,她也不便再多說什么。
兩人先動手清理了墳前的雜草,將祭品一一擺好,點燃香燭,姑侄倆依次磕頭祭拜。
在墳前站了一小會兒,邱夢元也沒趁機跟地下的父母多說話,只簡單介紹了下侄女,然后就提上籃子下山了。
“姑姑,有蛇?!?/p>
剛走出沒多遠,旁邊的草叢里突然傳來一陣窸窣聲,一條約莫一米長、色彩斑斕的蛇竄了出來,正好橫在邱夢元腳前。
“啊......蛇!”
邱意濃剛提醒完,走在旁邊的邱夢元已發出了一聲極其驚恐尖銳的尖叫,整個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,猛地向后一跳。
那蛇似乎也被她的尖叫嚇到,昂起頭,吐著信子,僵持在原地。
邱夢元被蛇注視著,臉色瞬間煞白,身體控制不住地劇烈發抖,幾乎是手腳并用地往后退,差點摔倒在地。
“姑姑,這條蛇沒毒的?!?/p>
邱意濃在山里見多了蛇,各種毒蛇都認識,這條她一眼就確定是無毒的。
她隨手撿起地上一根枯樹枝,上前一步,手腕一抖,樹枝精準地掃在蛇身中段,力道恰到好處地將其挑開,扔進了另一側的深草中。
“姑姑,沒事了。”
邱意濃扔掉樹枝,回頭去安撫受驚的姑姑,卻見她依舊驚魂未定,胸口劇烈起伏,看向那片草叢的眼神充滿了后怕和恐懼,仿佛那里面藏著什么極其可怕的東西。
正要安撫勸說句什么,一段記憶突然如同電光火石般,浮現在了腦海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