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臨安連抽三口煙,總算是把心里的震驚壓下去。
而冷靜下來后,他說的第一句便直指要害:“你家老爺子絕對不會同意你娶她的,她身體底子很不好,就當(dāng)前來說,她根本不可能為你生兒育女。”
“能不能調(diào)理好?”霍行衍沉肅問。
蕭臨安知道這是正經(jīng)事,剛剛的輕佻盡散,吸一口煙,認(rèn)真道:“這個我不敢跟你打包票,你知道的,我主攻西醫(yī),還得讓我爺爺看過后才知道。”
蕭家是底蘊深厚的醫(yī)學(xué)世家,追溯到明清,老祖宗都是在皇宮當(dāng)過御醫(yī)的。
只是如今西醫(yī)盛行,蕭家后代便多主攻西醫(yī),只有蕭老爺子一輩子都在堅持研究中醫(yī)。
也正因為這樣,蕭老爺子在中醫(yī)方面,已經(jīng)是國手級別,尤其擅長用溫和的方法為病人調(diào)理身體。
上頭若是哪位高官的身體不適,基本都會叫他去會診。
最近蕭老爺子就是在首都給某位保密級別的高官看病。
霍行衍知道此事,淡聲問:“蕭老什么時候回來?”
“大概下個月中下旬那樣吧。”
“好,到時候我去拜訪。”霍行衍站直身體,“走了。”
蕭臨安知道好友雷厲風(fēng)行的性子,一般說完正事就無情走人,也沒攔著,只玩味兒道:“就算我爺爺可以調(diào)理好那位睡美人的身體,但這時間,絕對是以年來計算的,這期間,你可不能放縱自己。”
邊說,視線邊移向好友的某個地方,吹聲口哨道:“別以為我不知道你X欲有多強(qiáng),以前沒你喜歡的嘛,你這人又有感情潔癖,倒是還能忍,但現(xiàn)在美人在側(cè),你確定你能忍得住?”
霍行衍慢條斯理的整理一下金絲雀黃鉆袖扣,薄唇紆尊降貴吐出六個字:“私事,不勞操心。”
蕭臨安:“那你以后把人家折騰病了,有種別來找我!”
霍行衍沒有回應(yīng)這句話,他沉步踱回車邊,打開車門上去。
少女依然睡得十分香甜,不過睡姿已經(jīng)從偏朝車窗,改為偏朝他。
翻身的緣故,她宛如綢緞的烏錦長發(fā)略顯凌亂的遮住半張臉,底下,卷翹濃睫似一只黑色蝴蝶,安靜棲停在一塊天然去雕飾的美玉之上,又是側(cè)睡的姿勢,嬌艷櫻唇微微嘟起。
沿著那漂亮檀口下移,原本蓋得好好的西裝外套不知何時已從她肩膀滑落一些,露出一大片細(xì)嫩柔白的肩頸區(qū)域。
蜷縮起來的雙腿亦導(dǎo)致粉色裙擺上滑,小腿全部暴露在空氣中,又細(xì)又直,跟飄搖在風(fēng)里的嬌花似的,脆弱易折,卻又名貴至極到誘人采擷。
霍行衍傾身,將少女凌亂的烏發(fā)拂開一些,又將自己的西裝外套給她蓋好,最后拿出車載柜子里的薄毯,蓋住她腰際以下。
少女覓得溫暖,恬靜小臉像貓主子一樣滿意的在他西裝上面來回蹭了蹭。
霍行衍目光漸沉漸深。
正好轎車匯入主干道,車窗外,流光溢彩的華燈照射進(jìn)來,明暗變化間,男人眼尾的淚痣似開在深淵里的彼岸花,幽艷靡麗。
空氣徐徐變得粘稠濕熱。
奈何這時,手機(jī)鈴聲不合時宜的響起,氛圍如氣球破碎,少女根根分明的睫羽也敏感顫動。
霍行衍看都沒看是誰打來的,直接掛斷,并開靜音。
對方大抵是知道他不方便接電話,改為發(fā)短信,是老爺子的私人生活助理:【五爺,老爺子知道三少跑了,讓您盡快回家給他一個解釋。】
霍行衍單指回復(fù):【嗯。】
這一個字,對方理解的是會立即回去,可實際情況是兩個多小時過去也沒見回。
生活助理頂著老爺子的怒火,硬著頭皮給霍行衍打電話。
霍行衍一個沒接,只看看手機(jī)時間,又看看旁邊還睡得昏天暗地的少女。
她的身子骨是真的虛弱,恐怕之前能保持清醒,全靠著要跟他見面的某種意志力撐著。
今晚大概是見不到她醒來,霍行衍降下前后座擋板,吩咐司機(jī):“靠邊停車。”
繞著三環(huán)隨便開的司機(jī)車技嫻熟的打燈靠邊,后面的保鏢車跟著停下。
霍行衍道:“送陸小姐回去。”
最后看眼沉睡的嬌美少女,他彎腰下車,坐上后面的保鏢車,冷聲吩咐:“回老宅。”
-
霍氏莊園,老爺子書房。
前后任家主,各坐紫檀木沙發(fā)一邊,一個端著茶杯,目光矍鑠,一個疊著長腿,慵懶松弛。
最后,到底是青出于藍(lán)而勝于藍(lán)。
前任家主霍老爺子先開口說話:“小辰到底是不是你故意放跑的,這事我就暫時不追究了,反正他跑得了初一,跑不了十五,倒是你,如今連小辰都要結(jié)婚了,你的婚事到底還要拖到什么時候?你現(xiàn)在是家主,傳宗接代是每任家主的使命。”
“急什么,您老五十四不是還能生我。”霍行衍轉(zhuǎn)著族戒,風(fēng)輕云淡回。
霍老爺子狠狠一噎,重重的放下茶盞:“那能一樣嗎,在你之前,我生多少個了。”
“生再多,不是也沒用。”
霍老爺子:“……”
好想硬氣的反駁,但發(fā)現(xiàn)有點反駁不了。
要不是前面那些兒子一個都不頂用,他也不會五十四還選擇再賭一把。
倒也確實賭對,這個小兒子各方面能力俱是極佳。
唯一不好的就是性格,比他還強(qiáng)勢,比他還專治,他不想做的事,那是誰也勉強(qiáng)不了他。
霍老爺子重新端起茶杯,連喝兩口降降火,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道:“我如今也是奔九十歲的人了,還不知道能活多少年,你就不能讓我在有生之年,抱一抱你的孩子嗎?”
霍行衍不說話。
霍老爺子再接再厲:“你看看你這些年,也沒個貼心體己的人噓寒問暖,午夜夢回,你難道就不寂寞?”
霍行衍還是不說話。
霍老爺子褶皺的眼皮突突直跳,這小子真是油鹽不進(jìn)。
他強(qiáng)忍住火氣說完后面最想說的話:“你應(yīng)該還記得你二嫂之前給你介紹的梵怡珠寶家的千金吧?就那個叫薛靜雅的小姑娘,她最近拿到博士學(xué)位回國,聽你二嫂說,她還對你有意思,我也看那孩子不錯,家世文憑都跟你很般配,我看你也別挑了,選個好日子跟她先訂婚吧。”
霍行衍終于開口:“操心我之前,您老還是先把霍逸辰找回來,兌現(xiàn)您許出去的諾言吧。”
“讓我找?你這是承認(rèn)小辰是你故意放跑的了?”霍老爺子犀利瞇眼。
“我當(dāng)然也會派人去找。”霍行衍面不改色的起身,長指隨意撣撣根本不臟的黑色暗紋馬甲,深邃如潭的冷眸意味深長的看向父親:“您老放心,我一定不會讓您成為圈子里言而無信的人。”
最后一句,似乎話中有話。
霍老爺子端著茶杯細(xì)想良久也沒想出頭緒,正好老管家進(jìn)來給他續(xù)茶,他就把這事說出來,想聽聽看他的看法。
老管家慚愧搖頭:“五爺?shù)男乃迹乙幌虿虏煌福蠣斈€是別為難我了。”
霍老爺子其實也知道問老管家沒用,他長長的嘆一口氣道:“別說你猜不透,我現(xiàn)在都越來越猜不透他,他一向理性克制,結(jié)果這次竟然會心軟的放跑小辰,這也就罷了,感情上,也不知道他隨了誰,咱霍家男兒誰不是左擁右抱,女人無數(shù),怎么就偏偏他在這方面一點都不開竅呢?”
五爺隨誰這個問題,老管家心里倒是有個答案,“五爺應(yīng)該是隨他母族那邊吧,對感興趣的事情,就會全身心投入,而不感興趣的,是一絲眼神都不想給。”
霍老爺子一想也是,沉吟片刻,感慨道:“果然沒有什么基因是完美的啊。”
老管家輕笑:“老爺您就是對五爺要求太高了,您看看跟五爺差不多年齡的那些二代,誰有咱們五爺厲害?”
霍老爺子嘴角微翹,掩不住的驕傲得意,“那是,也不看誰培養(yǎng)出來的。”
只是驕傲一會兒,還是愁結(jié)婚的問題,皺眉道:“你說那孩子身體各方面都挺好挺健康的啊,難道他平時就沒**,不想找個女人紓解嗎?他不會一直在用手吧?”
知子莫若父。
霍氏莊園最僻靜的竹園,三樓浴室。
燈光昏暗,水聲潺潺,一道道壓抑克制,卻聽了直叫人臉紅心跳的聲音有節(jié)奏的響起。
從十一點左右一直響到凌晨一點,迸濺的水花終于找到出口。
片刻,肌理線條虬結(jié)分明的高大男人赤著身體從玻璃淋浴間出來,沒急著系上浴巾,而是徑自走到一面極寬的落地鏡前。
發(fā)梢還淌著水,走到時,恰有一滴砸到他充斥著野性荷爾蒙的胸肌上。
霍行衍墨色深瞳透過鏡子,沿著那滴水幽幽下移。
一會兒往左,一會兒往右,蜿蜒著終于穿過腹肌區(qū)域。
到這,霍行衍筋脈清晰的長指抬起,截住那滴水。不對,準(zhǔn)確來說,他的手指是在描摹那里的刺青。
是的,刺青,就連好友蕭臨安都不知道霍行衍身上有刺青。
位置在腹肌的下面,**的上面,是一朵盛開的墨藍(lán)色百合花。
幽暗燈簾里,男人冷白長指慢條斯理的拂過,動作很溫柔,甚至有些虔誠,如果忽略百合花下面想要褻瀆的猙獰巨獸的話。
水聲再次響起。
幾乎是同一時間,一則豪門八卦空降某個夜貓子二代群。
內(nèi)容主要有兩個,一個是霍老爺子曾經(jīng)許諾過一戶陸姓人家聯(lián)姻。
二是,如今霍老爺子要兌現(xiàn)這個承諾,想要讓霍三少去聯(lián)姻,結(jié)果霍三少跑了,如今下落不明。
據(jù)聞霍家現(xiàn)任家主震怒,正派人到處尋找霍三少,若是他們這些圈內(nèi)朋友可以提供有用信息,霍家一定重謝。
最后一條小人行徑,傻子才會去做,因此群里的人都把目光放到那戶陸姓人家上面,紛紛求女方照片。
在這個群求不到,那就去其他群求,就這樣,一傳十,十傳百,這些消息很快在整個寧城上流圈傳開。
連蘇云枝這種邊緣小豪門都聽到風(fēng)聲,不過她知道的時候已經(jīng)是兩天后。
她迅速給閨蜜打視頻通話。
陸晚宜接到的時候,正在家里的畫室作畫。
已經(jīng)恢復(fù)精神的她,今天穿著條淺綠色薄紗長裙,頭上戴著同色系發(fā)帶,從頭頂一直編到右側(cè),溫婉又清新素雅。
臉上粉黛未施,但細(xì)膩如瓷的肌膚和精致如琢的五官,就算是在午后最盛的陽光里,依然美得像是夏日初綻的百合花,不染一絲雜質(zhì)。
此刻,那朵純美的百合花聽到手機(jī)響,先是偏頭看誰打的,見是閨蜜,迅速放下手里的油畫筆,解鎖接通。
閨蜜風(fēng)風(fēng)火火的臉即刻出現(xiàn)在鏡頭里,張嘴就是:“晚晚,你猜對了,那個霍三少真的跑了!”
陸晚宜烏瞳微怔,“你怎么確定的?”
“圈里都傳遍了,我加的那兩個名媛群今天全在討論這事,不過大家主要是在打聽你的消息,幸好她們不知道我是你閨蜜,否則我一定會被煩死。”
蘇云枝讀的是表演系,最需要人脈,所以她雜七雜八的群很多。
其中就有兩個邊邊角角的名媛群,偶爾能從里面聽到一些上流核心圈的消息。
而一般能傳到她們這里的信息,可信度都會很高。
陸晚宜烏沉沉的杏眸猶如星子閃爍,盈盈發(fā)亮:“我就知道那個方秘書是騙我爸爸的。”
今天周四,距離跟霍家見面的周一已經(jīng)過去三天,不過那天發(fā)生的事對于陸晚宜來說,依然猶在昨天。
她每每想起那個矜貴俊美卻危險神秘的男人,心臟都會忍不住一顫。
更忍不住想錘自己的腦袋,人家叫她睡,她竟然真睡過去,還睡得不省人事,直到十點過回到家,父親繼母想背她下車時,方才悠悠轉(zhuǎn)醒。
而過去那兩三小時發(fā)生過什么,她一概不知,好在父親也沒過多追問。
因為那天晚上,父親很高興,方秘書已經(jīng)代表霍行衍做出承諾會先幫他的公司度過危機(jī)。
只是有一點讓父親有些忐忑不安,那天霍三少沒來,方秘書給的理由是他們?nèi)贍敳×耍掳巡膺^給他們。
可后續(xù)要不要再安排霍三少和她見面,方秘書一個字沒提,明顯是有意回避。
所以她在得知此事后,直覺霍三少很可能是偷偷跑了。
“晚晚,你真聰明啊!”蘇云枝豎起大拇指比贊。
轉(zhuǎn)念想起聽來的另一個消息,又憂愁的擰緊眉心:“原本想著那個霍三少跑了,你爸的公司呢,霍家也已出手幫忙,那你們兩邊的婚事黃了就黃了,可我又聽說霍家現(xiàn)在正在到處找那個霍三少,有一種非要把人找回來和你結(jié)的樣子,你說他們那么積極干什么啊,又不是他們高嫁!”
陸晚宜倒是對這個消息沒什么憂愁感,思忖須臾,她柔聲分析道:“枝枝,你別急,事情總是不斷發(fā)展變化的嘛,要是幾個月,乃至一年都找不到,你覺得拖著拖著,這事還能成嗎?而且我覺得霍家現(xiàn)在這樣,更像是做給外界看的,彰顯他們家信守承諾,也可能是做給我爸看的,我爸這兩天,我感覺他對我聯(lián)姻的事,已經(jīng)有些聽天由命,不抱什么希望,大概他也感覺到霍三少不是生病,而是在反抗家里不情愿。”
“真的?你爸不執(zhí)著讓你聯(lián)姻了?”蘇云枝激動的問。
陸晚宜眉眼含笑的點頭:“我爸也不是完全不愛我了,他之前應(yīng)該是公司陷入危機(jī),壓力大,想法就比較激進(jìn),但現(xiàn)在霍家已經(jīng)開始幫他的公司,他壓力輕了,心情好了,之前攀高枝的念頭自然而然的也就淡了一些。”
“這樣的話,那可太好了。”蘇云枝雙手合十,閉上眼碎碎念:“那就祈禱霍三少躲好一點躲遠(yuǎn)一點,千萬別被他家找到!”
陸晚宜看著閨蜜為她祈福的模樣,溫暖勾唇。
旋即她也雙手合十,跟著照做,只是她祈禱的主語不是霍三少,而是:觀世音菩薩在上,求您保佑霍行衍一直找不到他的侄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