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嬋預料的不錯,秦楚姐弟前腳剛離開王府,后腳殷簡就來了。
“阿姐。”
自從寧姮嫁入王府,殷簡只來過一回,但府內下人都認得他。
畢竟這般昳麗妖孽、雌雄莫辨的容貌太過出眾,讓人見之難忘。
加上王妃一家子,從養母到妹妹弟弟,似乎都是頂頂出眾的人物,下人早已見怪不怪,所以殷簡很順利地被引了進來。
看到正廳內完好無損,精神面貌更甚從前的陸云玨,殷簡面上極快地閃過一絲難以捕捉的情緒。
似乎是……失望?但具體又說不清道不明,轉瞬便恢復了淡漠模樣。
“姐夫。”他微微躬身,行了禮。
這可是阿姮的真弟弟,陸云玨溫和回應,“簡弟不必多禮,快請坐。”
寧姮近距離端詳著殷簡,卻蹙了蹙眉,“才幾個月不見,怎么感覺你瘦了些?”
殷簡今日穿的是一身絳紫色流云紋錦袍,依舊是那副妖孽難辨的風流姿態,耳垂上甚至穿了枚小巧的紫玉墜子,與他眉間那一點天生的朱砂痣相互映襯,瑰麗非常。
雖不顯憔悴,但臉龐的輪廓的確是比之前更清晰,消瘦了不少。
“是不是醫館事情太多了,忙不過來?”
阿娘跟阿嬋都跟著她在行宮“玩耍”,就留他一個人在京城,打理偌大個醫館,應付各色人等,想想都怪可憐的。
寧姮:“這下阿娘和阿嬋都回來了,你回家稍微歇歇,等我空了也過去幫忙。”
殷簡卻并不接這話茬,長驅直入,“傷怎么樣了?”
寧姮毫不意外他會知道自己受傷的事,只是腦殼有點疼。
這是真正的管家公,管東管西,細致入微,而且極其難纏,想糊弄他可不容易。
“只是點皮肉小傷,早就無礙了。”她輕描淡寫,試圖敷衍過去,“咱們一家子好久沒聚了,正好你來,今日我讓王伯做了你愛吃的,中午留下,咱們一起……”
“阿姐。”殷簡面無表情。
只靜靜地看著她,眼里沒什么情緒,卻讓人壓力倍增。
寧姮與他對視片刻,最終還是敗下陣來,老老實實地伸出了之前受傷的那只手臂。
傷口早已愈合,但畢竟被毒素入侵,所以愈合的傷疤不算很好看。
殷簡冷笑兩聲,“這是小傷?”
“阿姐果然醫者仁心,為了救人,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了。”他語氣帶著明顯的嘲弄和壓著的火氣,“若不是阿嬋去得及時,我怕是要連夜趕去行宮,替你們母女收尸了。”
寧姮干笑,“哈哈,你越說越離譜了,哪有那么嚴重。”
“簡弟,此事都是我不好。”陸云玨面帶愧色地開口,“是我沒能照顧好阿姮……”
殷簡似笑非笑,“姐夫哪里的話,阿姐在若縣十幾年都好好的,嫁到王府數月,雖屢次被卷入是非,甚至受傷中毒,想來是這京中人心叵測,風水不太平,跟姐夫您……自然是沒什么關系的。”
陸云玨:“……”感覺自己被陰陽了,但好像又說不上來。
阿嬋全程在旁邊,嗑瓜子看戲。
看著自家夫君那吃癟又不好發作的模樣,寧姮不厚道地想笑,卻又忍住了。
“行了行了,我的好弟弟,大早上出門吃槍藥的嗎?咱們先吃飯,有什么事吃完再說。”
……
午膳安排得極其豐盛,滿滿一桌子皆是珍饈美味。
席間,幾人說說笑笑。
殷簡有些沉默地用著飯,細嚼慢咽,姿態優雅,卻透著一股疏離感。
“還在生氣?”寧姮給他夾了一筷子菜。
殷簡:“沒有。”
“哦,沒有。”寧姮故意拉長了語調,“是誰生氣我不說。”
殷簡執筷的手頓了頓,抿唇不語:“……”
“行了,別裝了。”寧姮托著腮看他,語氣帶著熟稔的親昵,“你從小就是跟在我屁股后面長大的,撅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……咳,你心里想什么,我還能不知道?”
“開心點嘛,看你姐我現在,吃得好睡得好,有人玩有人陪,不挺好的?”
殷簡定定地看了寧姮片刻,那雙妖冶的鳳眸里情緒翻涌,忽然輕聲道,“阿姐,你變了些。”
以前在若縣,他們一家子倒也和樂,只是阿姐情緒總是淡淡的,像是隔著一層紗。
來到這盛京,她的笑容好似多了些,也真切了些。
不知是這方水土的緣故,還是……某些人的功勞。
吃完午飯,下人撤去殘席,奉上清茶。
殷簡從懷里取出一疊厚厚的銀票,“這里是五萬兩,收好。”
他專程過來,一是擔心她的傷,而是給她送錢。
王府不比當初在家里,人情往來,下人打點,處處都需要銀子,多些錢傍身總不是壞事。
寧姮心里暖融融的,卻笑著推了回去,“我在王府還好,你姐夫也沒那么窮,這錢你自個兒留著……”她看著殷簡明顯清減了的臉龐,“你平日里也多弄點好吃的補補身子,下次見面要是瘦成個竹竿精,我可要生氣了。”
寧姮的關心讓殷簡眼底冰霜消融,卻還是將銀票不由分說地塞進她手中,十分強勢。
“姐夫是姐夫,我是我,收著便是,不準退回來。”
霸道弟弟狠狠愛呀這是。
寧姮知道拗不過他,只得將銀票收下,“行,聽你的,謝謝阿簡。”
殷簡目光緩緩落在寧姮隆起的腹部,眼神變得有些奇,“阿姐,你說……小姑娘會喜歡金銀這些俗物嗎?
“我定了個長命鎖,等孩子出生,應當也做好了。”
“肯定會。”寧姮道,“舅舅送的,哪兒有不喜歡的道理。”
似乎是聽到了某些刺人的字眼,殷簡的表情僵了片刻。
他兀自平復心情,勉強笑了下,隨后起身,“好好照顧自己,我……過段時間再來看你。”
旁邊的陸云玨沉默了,他也準備的長命鎖,這不就撞一起了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