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雨眠來過蓉城市區很多次,對這里的地形也算是比較熟悉了。
七拐八繞的,就把對方給堵在死胡同里了。
等那個女人反應過來想走的時候,已經來不及了。
姜雨眠和秦大河站在胡同口,堵著她,“往哪走?跟著我們干什么!”
眼前的女人很是瘦弱,一身的衣服也是補丁落補丁,背上背著一個背簍,孩子在背簍里睡著了。
姜雨眠看了一眼,大概也就是五六個月的樣子,蜷縮在背簍里睡著的姿勢,一看就很不舒服。
穿著單薄,孩子連個小被子都沒有。
姜雨眠打量著她不知道多久沒有洗的頭發,亂糟糟的,而后視線逐漸下移,落在了她露著腳指頭的布鞋上。
蓉城的十月,雖然不太冷。
但是她這一身,白天還行,晚上要是沒個睡覺的地方,大人孩子都遭罪的很,孩子很容易凍病的。
看著姜雨眠一直打量她,也沒有為難她的意思。
許招娣趕緊撲騰一聲跪在了地上,“對不起,對不起,我,我不是故意的,我沒有想跟蹤你們,我……”
她語無倫次的說了一大堆,姜雨眠總算是聽懂了。
她是看到自己幾人從軍綠色的車上下來的,所以才會跟在他們身后。
遲遲沒有聽到他們這邊的爭吵聲,秦父秦母好奇的過來張望了一眼,當看到許招娣這副樣子的時候,心底也是升起了許多的不忍。
姜雨眠還是警惕的看著她,“你起來,別搞的好像是我欺負你一樣!”
被姜雨眠用手指著,許招娣只好哭哭啼啼的扶著墻站起來,顛簸間,背簍里的孩子哼哼唧唧的,大概是又餓了。
姜雨眠示意秦大河背過身去,讓她給孩子喂奶。
許招娣把背簍放下,抱起孩子直接坐在地上,掀起衣服給孩子喂奶,但是孩子努力的吸吮了好一會兒之后,還是嗷嗷的哭。
她坐在地上拼命地抹眼淚,急的沒辦法,又換了另一邊,還是不行。
她也有快兩天沒吃飯了,餓了就只能問人家討一碗水喝。
許招娣有些絕望的抱著懷中的孩子,“我們娘倆,大概是快要死在這里了。”
姜雨眠拿著匕首,不管什么時候,都不能放松對陌生人的警惕。
但是看到她們娘倆這副樣子,她作為一個前世失去過孩子的母親,對孩子在懷里哭喊,自己卻無能為力的畫面,太過熟悉了。
孩子那一聲聲的哭泣,就是在剜娘的心頭肉啊。
距離許招娣兩米遠的位置,姜雨眠停了下來,她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對她的敵意和防備。
但還是問了句。
“你為什么要跟著我們?”
蓉城軍區的采買車每隔幾天就會進城,這里的人們應該早就習慣了才對。
她為什么要跟著車子。
許招娣害怕的縮了縮脖子,緊緊的抱著懷中的孩子,哽咽著開口道。
“我,我不是故意的,我問了,人家說想去部隊,就得跟著那樣的車才能過去。”
“嗚嗚,那車開的太快了,我喊了好幾聲,車還是走了,我,我實在是沒辦法了,我只能跟著你們了。”
“對不起,對不起,我我沒有惡意,我不想傷害你們的,我就是想給孩子找個活路。”
嗯?
姜雨眠思索著問道,“你男人,也是當兵的?”
許招娣聽到這話后,拼命的點頭,然后又搖了搖頭。
“他,他已經死了,人家說,說他這這叫啥,犧牲,是烈士。”
嘶!
姜雨眠設想了不少的可能性,甚至想到了,她是不是來隨軍的家屬,被偷走了行李和路費,聯系不到丈夫,才在蓉城打轉的。
還想著,她知道跟著軍綠色的車,還算聰明。
沒想到,她丈夫竟然已經犧牲了。
不過,出于警惕,姜雨眠又詢問了她一些,關于她丈夫的事情,除了名字,她幾乎是一問三不知。
“他不跟我說這些的,他啥都不跟我說,他說我沒文化是個大老粗,跟我說了我也不懂。”
姜雨眠走過去,去攙扶她的時候,假裝不經意的搜了一下她的身子,發現并沒有藏什么武器之后,懸著的心才放下。
許招娣見姜雨眠這副樣子,知道她是懷疑自己的身份。
趕緊把自己的身份證件和介紹信拿了出來,打開布,里面還有一個烈士證。
“這是我男人走了,人家送到家里去的。”
姜雨眠打開看了一眼,這上面的照片有點眼熟,嗯……名字也很眼熟。
這個男人,她確定,絕對在家屬院里見過,而且見過還不止一次。
不過她明確記得,這個男人不是有媳婦兒嗎,他媳婦兒帶著孩子去隨軍啊。
怎么這又冒出什么烈士證,什么媳婦兒,什么孩子之類的?
不過,這個證,是假的!
也就騙騙許招娣這樣沒文化,啥也不懂的人了。
姜雨眠總覺得,這中間牽扯到的事情,八成會很大。
姜雨眠提起背簍,“你抱緊孩子,我先帶你去吃飯。”
不管她男人死沒死,總歸是個可憐的母親。
姜雨眠承認這一刻,她是有點爛好心了。
但凡她今天孤身一人,就算是繼續跪在自己面前,她或許都不會多看兩眼。
但是孩子是無辜的啊。
去國營飯店的路上,姜雨眠隨口問了句,“這孩子多大了。”
許招娣委屈的抹著眼淚,“七個月了。”
七……
這看著還沒人家五個月的孩子胖乎呢!
本來小孩子的頭就大,瘦的皮包骨,就顯得這頭更大了。
頭上也只有幾根稀疏的頭發,小臉有些黃,偏黑,看不出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。
把人帶到國營飯店之后,等在這里的秦父秦母,見他們遲遲不回來,嚇得魂兒都快沒了。
知道秦大河跟著姜雨眠一起去的,兒子肯定不會把他們老兩口丟在這里。
但是,他們害怕,那跟蹤的人,會傷害他們啊。
秦大河一個莊稼漢,平時在村里跟人打架都少的很,更別說遇到這樣跟蹤的人了。
姜雨眠又是個柔弱,唉,二老可擔心壞了。
結果。
等看到他們回來的時候,還帶著一個女人,好不容易放下的心,又猛地提了起來。
姜雨眠簡單講了來龍去脈之后,秦母看向許招娣時的目光,都溫柔了幾分。
“閨女啊,你受苦了,你家是哪兒的啊,咋來的?”
許招娣抱著孩子一直低頭,根本不敢看人,聽到秦母的問話,緊張的心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。
“我,我,我老家是西城的,我是,我是一路乞討過來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