頭痛欲裂,像是有人拿著鈍器在顱內狠狠攪動過一番。
李斯猛地睜開眼,嗆出一口帶著苦腥味的濁水,肺管子火辣辣地疼。視線模糊了好一陣,才勉強聚焦。
觸目所及,是沉香木雕花的拔步床頂,錦帳微垂,身上蓋著的云絲軟被滑膩冰涼。
空氣里浮動著淡淡的、甜膩得過分的熏香,試圖掩蓋那絲若有若無的杏仁味兒。
杏仁味……毒!
破碎的記憶轟然涌入,撞得他腦仁生疼。
現代私家偵探社里沒完沒了的出軌調查、委托人歇斯底里的哭罵、還有那枚差點要他命的定時炸彈……
緊接著,是另一個“李斯”的記憶——大胤王朝,永安侯府次子,生母早亡,嫡母刻薄,一個透明人般的存在。
最后定格的一幕,是侯府后園那僻靜的荷花池旁,假山石后,雍容華貴的大夫人正與一個穿著禁軍服飾的陌生男子緊緊依偎!
“李斯”驚得倒退一步,踩斷了枯枝。
那男子猛地回頭,眼神銳利如鷹隼。
下一刻李斯直接被其擒拿在手,點了穴道,發不出一點聲音!
大夫人臉上掠過一絲極快的驚惶,隨即化為冰冷的狠毒。
片刻后!
她端著一碗甜羹走近,語氣是前所未有的“慈愛”:“斯兒近日讀書辛苦了,這是母親特意為你熬的,快趁熱喝了……”
那碗甜羹里,杏仁的味道格外濃郁。
“李斯”被迫灌下,喉間灼痛,四肢抽搐,最后的意識里,是大夫人的裙角掃過地面,冰冷無情的聲音:“拖去柴房,就說是失足落水,沒救過來。”
……
“情報武道系統激活成功。”一道毫無情緒的機械音在腦海中響起,驅散了死亡的冰冷,“綁定宿主:李斯(異世魂)。”
“初始任務情報載入:證實大夫人王氏(前禮部尚書之女)與禁軍副統領趙昆私會,并毒殺繼子李斯。”
“根據情報價值生成初始任務:【綠帽警報】。請將情報售賣予‘合適的人’。”
“任務獎勵:滿級金鐘罩功體(批語:活著才能輸出!)。”
李斯撐著劇痛的身體坐起,環顧這間陌生卻華麗的臥室。
柴房?不,這是“他”原本的寢室。
看來那對狗男女事后還是怕了,沒敢真把他丟去柴房露餡,而是做足了搶救的戲碼,再宣告“不幸”。
好一個侯門深似海。
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眼底掠過一絲屬于前世私家偵探的銳利光芒。
合適的人?這頂綠油油的帽子,還有誰比那位被蒙在鼓里的永安侯更“合適”?
獎勵是滿級金鐘罩?正合他意!沒命,什么都白搭。
他深吸一口氣,壓下胸腔里的翻江倒海,掀被下床。鏡子里的少年臉色蒼白,眉眼間卻已透出一股迥異于從前的沉冷。
整理了一下略顯褶皺的衣袍,李斯推開房門,無視了外面丫鬟驚疑不定的目光,徑直朝著記憶中書房的方位走去。
……
永安侯李乾的書房充斥著墨香和一種久經權勢浸淫的威嚴。
他正批閱著公文,眉頭微鎖,聽到通報說次子求見,頗有些意外地抬起頭。
這個兒子,怯懦寡言,素來像影子般存在,今日怎會主動來找?
“父親。”李斯走進來,依著記憶里的規矩行禮,聲音還帶著病后的沙啞。
李乾放下筆,打量著他:“身子好些了?聽說你落水了,如此不當心。”語氣平淡,帶著例行公事的疏離。
“勞父親掛心,已無大礙。”李斯垂著眼。
“嗯。來找為父,何事?”李乾重新拿起一份公文,似是隨口一問。
書房里靜了片刻,只能聽到燭火偶爾爆開的輕微噼啪聲。
李斯像是下定了極大決心,喉結滾動了一下,聲音壓得低低的,帶著點難以啟齒的意味:“父親……兒子近來,遇到一樁難題,不知……當講不當講。”
“講。”李乾頭也沒抬。
“兒子……有一個朋友……”李斯開口,用的是世間最老套的開場白,“他……他偶然發現,他家中一位極親近的長輩,似乎……似乎做了些……有悖人倫、對不起另一位長輩的事情。”
李乾的筆頓住了。他終于抬起眼,仔細看向這個幾乎沒什么存在感的兒子,眉頭皺得更緊:
“哼,家長里短,蜚短流長,這等瑣事也值得你來煩擾為父?你那朋友也是無用,既知不當,要么閉口不言,要么直言相告,有何為難?”
話是這么說,但他身體卻微微前傾了些,那雙見慣了朝堂風云的眼睛里,閃過一絲極隱秘的、屬于人類共通的好奇光芒。
“具體何事?”他追問,語氣竟不自覺地帶上了點……教習的意味。
李斯開始娓娓道來!
“捉賊拿贓,捉奸拿雙。你那朋友,可有實證?是親眼所見,還是道聽途說?現場可有旁人?細節如何?”
李斯面上適時的露出一點無措和茫然,心里卻冷嗤一聲。
他喏喏道:“是……是親眼所見。細節……兒子那朋友當時驚慌,未曾細看。”
“只是……此事太過駭人,他若去告知那位被蒙蔽的長輩,又怕長輩震怒之下,不信他一面之詞,反而……反而責怪他搬弄是非,甚至……動手打他。”
“糊涂!”
永安侯竟似被這假設激起了某種好為人師的興致,或許也是篤定這“朋友”之事與自家無關,全然一副看戲心態,他手指在書案上點了點,
“既是親眼所見,有何可怕?”
“你告訴你那朋友,稟告之時,須得言之有物,時間、地點、人物、衣著、對話,若能有一二物證更好!”
“言之鑿鑿,方能取信于人!至于挨打?”
永安侯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,嗤笑一聲,甚至帶著點莫名的自信拍了拍胸膛:
“若證據確鑿,哪有不信之理?”
“震怒也是有,那也是對那對狗男女!”
“告訴你那朋友,但說無妨,他那長輩若是明理之人,感激他還來不及,豈會怪他?”
“若真那般昏聵,也不值得他冒險去告發了!照為父說的去做,保證有用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