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侍衛頭領見識了李斯今日的“威風”和皇帝的信任,哪里敢怠慢,連忙客氣地回禮:“李百戶客氣了,分內之事,分內之事!”
南銀江和北照海處理完謝恩事宜,立刻屁顛屁顛地湊到李斯身邊,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。
南銀江拱手道:“李百戶,日后同在朝堂,還望多多關照啊!今日之事,真是讓我等大開眼界,佩服,佩服!”
北照海也趕緊接話:“是啊李百戶,您這辯才和膽識,真是讓我等都察院出身的人都自愧不如!以后都察院與錦衣衛,還需多多親近,互通有無才是!”
他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,眼前這位爺,不僅手段狠辣,背后站著皇帝,那張嘴更是能把死的說成活的,能把三朝元老活活逼死!
這等人物,必須交好!
說不定以后彈劾政敵、穩固位置,還得靠他“提供”點黑材料呢!
李斯看著這兩個剛剛上位就急著來攀交情的“新貴”,心中冷笑,但面上卻是不動聲色,同樣拱手回禮,語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“謙遜”和疏離:
“二位大人言重了,卑職愧不敢當。如今二位執掌都察院,正是大展宏圖之時。
此次查案,有二位大人‘協助’,想必定能事半功倍。那就有勞二位了。”
他特意在“協助”二字上微微停頓,暗示主次分明。
南銀江和北照海都是人精,立刻聽出了弦外之音,連忙道:“李百戶放心!我等一定全力配合,以您馬首是瞻!”
李斯看著南銀江和北照海那副急于表忠心的模樣,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:“既然如此,那咱們就別耽擱了?先去‘探望’一下那位賴大人吧,也好讓他……早點安心。”
幾人不再多言,由李斯領頭,南銀江、北照海緊隨其后,在一隊錦衣衛和宣旨太監的簇擁下,徑直前往太醫署。
太醫署內,賴長安經過一番診治和休息,氣色稍微好轉了些,正靠在榻上,心中盤算著等出去后如何動用一切力量將李斯置于死地。
聽到腳步聲,他抬眼望去,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南銀江和北照海——這是他平日在都察院頗為倚重的“自己人”!
賴長安渾濁的老眼瞬間爆發出驚喜的光芒,掙扎著想要坐起身,聲音帶著急迫和期待:“銀江!照海!你們來了!怎么樣?!朝會結果如何?那個小畜生是不是已經被陛下治罪了?!是剝爵還是流放?!”他仿佛已經看到了李斯凄慘的下場,臉上甚至露出了一絲大仇得報的快意。
南銀江和北照海面對賴長安灼熱的目光,神色復雜,嘴唇動了動,卻沒能說出話來,下意識地看向了門口。
就在這時,一個讓賴長安恨之入骨、如同夢魘般的聲音悠然響起:
“不好意思啊,賴老大人,恐怕要讓您……失望了。”
隨著話音,李斯慢悠悠地踱步走了進來,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和冰冷。
“李斯?!你……你怎么會在這里?!”賴長安如同見了鬼一般,瞳孔驟縮,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,手指顫抖地指著李斯,“你……你不是應該……”
李斯根本懶得跟他廢話,直接側身讓開,對身后的宣旨太監做了個請的手勢:“公公,宣旨吧。”
那太監面無表情地上前一步,唰地展開明黃的圣旨,用他那特有的尖細嗓音,清晰而冰冷地宣讀:
“奉天承運皇帝,詔曰:查都察院左都御史賴長安,結黨營私,把持言路,欺君罔上,罪大惡極……著剝奪一切官職爵位,抄沒家產……賜——白綾自盡!欽此!”
“白綾自盡”四個字,如同最沉重的喪鐘,在賴長安耳邊轟然炸響!
“不……不可能!這絕不可能!!”賴長安猛地從榻上滾落在地,也顧不得疼痛,狀若瘋癲地嘶吼起來,老臉上充滿了極致的震驚、恐懼和難以置信,
“怎么會是賜死我?!怎么會是我?!這不對!這不對啊!!陛下……陛下怎么會……誰能告訴我,到底發生了什么?!!”
他無法接受這個現實,他可是三朝元老!門生故舊遍布朝野!皇帝怎么會為了一個區區李斯,就賜死他?!這一定是假的!是李斯的陰謀!
他掙扎著想要撲向宣旨太監,卻被兩名如狼似虎的錦衣衛死死按住。
李斯居高臨下地看著在地上掙扎、如同瀕死老狗般的賴長安,眼神中沒有絲毫憐憫,只有冰冷的嘲諷:
“發生了什么?很簡單,你養的這些‘忠犬’,為了活命和往上爬,把你賣了個干干凈凈。陛下順水推舟,清理門戶而已。賴長安,你權傾朝野這么多年,也該到頭了。”
南銀江和北照海在一旁低著頭,不敢與賴長安對視,但緊握的拳頭和微微顫抖的身體,暴露了他們內心的不平靜。
賴長安聽著李斯的話,再看看南銀江和北照海那副心虛的模樣,瞬間明白了一切!
他仰天發出一聲凄厲絕望的哀嚎,充滿了無盡的悔恨與怨毒:
“叛徒!小人!!你們不得好死!!李斯!你這個小畜生!老夫做鬼也不會放過你——!!”
面對賴長安那充滿怨毒的詛咒,李斯非但沒有絲毫懼意,反而像是聽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,他嗤笑一聲,語氣中帶著一種凌駕于生死的漠然與囂張:
“在我面前談做鬼?老東西,你是不是忘了錦衣衛是干什么的?我們專治各種不服,管你是人是鬼!你有本事變成厲鬼,我就有膽量再殺你一次!讓你連鬼都做不成!”
他懶得再跟這老匹夫廢話,揮手示意:“來人!送賴大人上路!”
就在兩名錦衣衛拿著白綾上前,準備執行時,一直在旁邊瑟瑟發抖、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太醫湯溫,卻突然鼓起勇氣喊了一聲:
“慢……慢著!”
賴長安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渾濁的老眼中瞬間爆發出希冀的光芒,急切地看向湯溫,以為這位太醫是要憑借醫術或者人情為自己求情!
李斯目光一轉,落在湯溫身上,帶著一絲玩味和不易察覺的壓迫感:“哦?湯太醫,此事乃陛下欽定,莫非……你也想插一手?”